无法吸收,无法利用,那便让这该死的、高高在上的“灵气”,连同那注定降临的毁灭一起,炸个粉碎!
一种近乎疯狂的念头,在她心中破土而出,迅速滋长,带着燎原之势。她不再去试图感受那虚无缥缈的灵气,也不再奢望这具“凡骨”能产生什么奇迹。她的目标变得简单而直接——破坏,极致的、物理层面的破坏。
她要制造一场爆炸。一场足以引起注意,甚至可能……改变某些东西的爆炸。目标,就选定在村子边缘,那片据说偶尔会有低阶妖兽出没、灵气相对稍浓的废弃矿洞。那里人迹罕至,即便出事,也不会立刻波及村民。更重要的是,那里残留着一些开采灵石矿后废弃的、蕴含微弱杂驳灵气的矿渣,以及……一些被遗弃的、破损的采矿工具。
接下来的日子,岑卿的行为在村民眼中变得更加怪异。她不再像之前那样积极地为村里出谋划策,也不再刻意与人交往。她变得更加沉默,像一道游荡的影子,大部分时间都独自钻入深山老林,或是徘徊在那片废弃的矿洞附近。
她的目光,不再投向缥缈的云端,而是死死盯住了凡尘的、物质的、可以被利用的一切。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且近乎异想天开的计划。她没有任何超凡力量,没有精密的仪器,有的只是来自不同世界的、零碎的科学知识,以及一双不怕死、不怕脏的手。
她首先需要原料。
她想起了黑火药的基础——硝石。这个世界显然没有现成的硝酸钾,但她知道某些富含氮元素的物质在特定条件下可以转化。她开始在阴湿的墙角、崖壁下,仔细刮取那些泛白的、带着刺激性气味的“地霜”(土硝)。这是一个缓慢而肮脏的过程,需要大量的收集和初步提纯——利用溶解、过滤、重结晶这些最基础的化学原理。她用破陶罐、粗麻布,一点点地积累着那点珍贵的、带着杂质的硝。
木炭容易获取,她自己在林中烧制,挑选坚硬的木材,控制燃烧程度,研磨成细粉。硫磺则麻烦些,她记得矿洞深处某些区域有淡淡的硫磺气味,伴随着腐朽和危险的气息。她冒着塌方和毒气的风险,一次次深入,用捡来的破旧矿镐,小心翼翼地敲下那些黄色、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晶体。
单纯的黒火药威力有限。她需要更强的东西。她将目光投向了那些废弃的灵石矿渣。这些矿渣蕴含的灵气极其稀薄且不稳定,对于修士而言毫无价值,但岑卿看中的,正是这种“不稳定”。她推测,在剧烈反应中,这些不稳定的灵气结构可能会被破坏,瞬间释放出额外的能量,如同不稳定的炸药成分。她还捡到了一些破损的、似乎是某种简陋法器碎片的东西,上面刻画着早已失效、却依旧残留微弱能量波动的符文。她不知道这些符文的具体作用,但她打算利用其物理结构,在爆炸中充当破片,或者……干扰可能存在的灵气场?
她找到了一个相对坚固的、原本用来盛放灵矿的半密封金属罐,锈迹斑斑,但结构大体完好。引信则用找到的、浸过油脂的麻绳和细碎的火绒混合物勉强替代。
她的“实验室”就是那间破茅屋的角落,以及人迹罕至的山林深处。每一次提纯,每一次混合,都伴随着巨大的风险。没有防护,没有精确的配比,全靠记忆中的知识和一种近乎本能的、对危险材料的直觉处理。
她的手因为接触硫磺和硝石而变得粗糙、开裂,甚至出现了轻微的腐蚀痕迹。她的衣服上总是带着各种奇怪的气味和污渍。村民们偶尔看到她,都下意识地避开,觉得这个孤女越发阴沉古怪,怕是魔怔了。
岑卿毫不在意。她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这个疯狂的“项目”中。失败是常态。比例不对,混合物受潮,引信无法点燃……无数次微小的、险些酿成事故的试验,在她身上留下了更多的细小伤口和灼痕。
但她没有停下。每一次失败,都让她对材料的性质更了解一分,对那个临界点的把握更精准一分。她像一个最偏执的工匠,在极其简陋的条件下,打磨着属于自己的、毁灭性的“艺术品”。
执行与引爆:
时机选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乌云遮蔽了星月,山风呼啸,掩盖一切细微的声响。
岑卿背着一个沉重的、用破布包裹的包袱,里面是她耗尽心血制成的“杰作”——那个填满了黑火药、灵石矿渣、金属碎片的金属罐,以及一整套简陋的引爆装置。她像一只灵猫,悄无声息地穿梭在黑暗的山林中,朝着废弃矿洞的方向潜行。
矿洞入口如同怪兽张开的巨口,漆黑而深邃,散发着阴冷潮湿的气息,夹杂着淡淡的硫磺味和某种……微弱的灵气波动。岑卿没有丝毫犹豫,径直走了进去。
洞内曲折向下,地上散落着碎石和腐朽的矿木。她凭借记忆和敏锐的感知,避开可能塌陷的区域,深入了近百米,选择了一处相对开阔、头顶岩层看似坚固,但四周矿渣堆积较多的地方。
这里,灵气的感觉比外面明显了一丝。那是一种让她这具“凡骨”本能排斥的感觉,如同隔着毛玻璃看东西,模糊,却又确实存在。
就是这里了。
她放下包袱,动作迅速而稳定。她将金属罐小心地安置在几块巨大的、蕴含杂驳灵气的矿渣中间,用碎石固定好。然后,她开始布置引信。麻绳浸油的部分被小心地引到罐体的开口处,另一端则被她拉出十几米远,绕到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
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近乎祭献般的亢奋。汗水从额角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她能闻到空气中硝石、硫磺以及矿渣混合的、危险的气味。
她最后检查了一遍所有的连接,确认无误。
然后,她蹲在岩石后面,从怀里掏出了火折子。这是她用找到的易燃材料和一点点白磷,同样是从某种腐朽的骨骼化石中小心提取的自制的,并不可靠,但已是她能找到的最好引火工具。
“咔嚓……”
轻微的摩擦声在寂静的矿洞中显得格外清晰。火星溅出,落在浸油的引信上。
一簇微弱的火苗,颤颤巍巍地亮了起来,然后,开始沿着麻绳,坚定地、一寸寸地向着那个死亡的金属罐蔓延而去。
火光映照着她平静得近乎冷酷的脸庞。那双眼睛里,没有对死亡的畏惧,只有一种打破枷锁、向既定命运发起叛逆的决绝。
她迅速后退,紧贴着冰冷的岩壁,屏住了呼吸。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只有那滋滋燃烧的引信,像死神的倒计时,在黑暗中格外刺耳。
五米、三米、一米……
火苗,终于接触到了金属罐的开口,钻入了那混合了死亡与叛逆的粉末之中。
刹那间——
“轰!!!!!!!”
并非预想中单纯的巨响和火光。
首先爆开的是黒火药沉闷的轰鸣,炽热的火焰和浓烟瞬间吞噬了那片区域。但紧接着,异变陡生!
那些被刻意掺杂进去的、蕴含不稳定灵气的矿渣,在高温和剧烈冲击下,内部脆弱的灵气结构发生了连锁性的崩溃!并非被吸收利用,而是被最粗暴的方式——毁灭性的物理能量——强行撕裂、引爆!
“噼里啪啦——嗤嗤!”
五颜六色的、混乱的灵光从爆炸中心迸发出来,如同节日里混乱的烟火,却带着令人心悸的能量乱流。空气中原本相对平和的微弱灵气,瞬间被搅动得像一锅煮沸的开水,发出尖锐的、无形的嘶鸣!那些破碎的法器碎片,被巨大的冲击力裹挟着,以可怕的速度四散飞溅,有的深深嵌入岩壁,有的则在飞行过程中,其上的残存符文闪烁起最后的光芒,引发小范围的、诡异的能量涟漪!
整个矿洞都在剧烈摇晃!头顶上,碎石和尘土簌簌落下,大的石块轰然砸在地面,发出沉闷的巨响。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混合着混乱的灵气乱流,如同无形的巨手,狠狠拍在岑卿藏身的岩石上,震得她气血翻涌,耳中嗡嗡作响,几乎失聪。
她死死捂住耳朵,蜷缩在岩石后面,感受着脚下大地的哀鸣和空气中灵气的哀嚎。
成功了……吗?
不,这威力,远超她的预计!不仅仅是物理层面的爆炸,那些不稳定的灵气和符文碎片,似乎引发了某种……链式反应?对这个区域的“灵气环境”造成了短暂的、却极其剧烈的污染和破坏!
这不是吸收,这是……亵渎。以凡人之力,对超凡规则发起的、最直接的、毁灭性的亵渎!
烟尘弥漫,刺鼻的气味充斥着整个矿洞。剧烈的震动逐渐平息,但空气中那股混乱、暴戾的能量余波,依旧在隐隐激荡。
岑卿从岩石后缓缓探出头。
眼前,原本堆放矿渣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焦黑的、扩大了数倍的坑洞。周围的岩壁布满裂痕和焦痕,镶嵌着无数金属和矿渣的碎片。空气中,原本那丝令人厌恶的、平和的灵气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狂躁的、破碎的、如同废墟般的气息。
她站在那里,浑身沾满尘土,耳朵还在轰鸣,肺部因吸入烟尘而火辣辣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