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的这几日,山下村落传来的无线电波更加焦灼,如同不断敲响的警钟,催促着陈星灼和周凛月将“下山探查”的计划从纸面推演推向实质性的准备阶段。然而,当她们真正开始着手准备时,才发现最大的难题并非来自外部的威胁,而是如何将自身完美地“融入”那个资源匮乏、挣扎求存的末世环境,而不显得格格不入。过于突出,就意味着危险。
首先面临的是着装问题。空间内为极寒准备的防护装备,无疑是顶级的。无论是主动加热的探险服,还是运用了宇航科技材料的被动保温服,都能让使用者在零下几十度的环境中保持舒适。但问题也正在于此——这些装备太“新”了,太“高级”了。如果她们穿着这样一身行头下山,哪怕只是被远处的人影瞥见,也绝对会像黑暗中的灯塔一样醒目,瞬间成为所有幸存者眼中移动的“肥羊”,后果不堪设想。
“绝对不能穿我们的专业极地服下去,”陈星灼在装备室里,抚摸着那套哑光灰色、线条流畅的高级防护服,语气斩钉截铁,“这身衣服下去,不是探查,是去开展览会,等着被人扒光。”
周凛月看着空间里琳琅满目的顶级装备,也皱起了眉头:“可是,穿我们以前的普通冬装肯定不行啊。零下五十来度,就算裹成球,在外面待久了也扛不住,行动还不方便。”
两人陷入了沉思。必须在“保暖”和“伪装”之间找到一个精妙的平衡点。
最终,还是周凛月想到了一个折中的方案。“只能这么办了…”她眉眼一抬,“我们只能把高科技穿在里面,外边就穿以前的羽绒服!”
她立刻从空间里翻找起来。很快,她拿出了几套看起来平平无奇、颜色灰扑扑的保暖内衣。这种内衣采用了仿生纤维和相变材料技术,能够有效锁住人体自身散发的热量,并在体温过低时缓慢释放储存的能量,虽然不能像主动加热服那样提供额外热源,但足以在极端环境下将核心体温维持在一个不至于失温的水平(大约16摄氏度左右),并且极其轻薄贴身,几乎不增加体积。
“这个好!”陈星灼拿起一套摸了摸,材质柔软,外观与旧时代的普通加绒内衣无异,“穿在里面,外面再套上普通的衣服,应该看不出来。”
解决了核心保暖,接下来是中间层和外层。她们从空间里那些为“融入”末世而准备的、相对普通的物资和以前的衣物中,挑选了几件看起来半旧、颜色暗淡的羊毛衫和抓绒衣。外层则选择了她们穿过的、已经有些磨损和污渍的旧羽绒服。周凛月甚至特意用砂纸在某些部位磨了磨,制造出更自然的使用的痕迹。
“来,试试看效果。”周凛月催促着陈星灼换上这一身“混搭”行头。
陈星灼依言穿上。高科技内衣贴身保暖,中间层提供额外的静态隔热,旧羽绒服虽然保暖性能远不如专业装备,但在内部足够温暖的情况下,足以抵御短时间的外部严寒,更重要的是,它看起来足够“落魄”,符合末世幸存者的形象。整体穿下来,虽然比穿一套专业防护服要臃肿一些,但远未到影响基本行动的程度。
“感觉怎么样?”周凛月围着陈星灼转了一圈,仔细打量着。
“核心温度可以,四肢末端应该会感觉有些冷,四肢末端再做好保暖就行,没问题。行动还算自如。”陈星灼活动了一下手臂和腿脚,评估道,“外观上……看起来就像个运气不错、还能找到点厚衣服穿的普通幸存者。”
“那就好!”周凛月松了口气,也开始给自己搭配类似的一套。
接下来是头部和面部的防护。这同样是个难题。专业的防寒面罩和雪镜太扎眼。她们找出了旧的羊毛帽和厚厚的围巾,可以将头发、耳朵、脖子和大部分脸颊包裹起来。但眼睛和呼吸的问题需要解决。
“眼睛不能完全蒙住,需要观察。但暴露在外时间一长肯定冻伤。”陈星灼拿起一副普通的、款式老旧的滑雪防风镜,“这个可以,虽然不起眼,但能防风防雪,也能一定程度上保温。就是镜片容易起雾。”
“起雾问题,可以用防雾喷剂提前处理一下。”周凛月补充道,“呼吸的话,用围巾遮住口鼻,呼出的水汽会凝结在围巾上,虽然会弄湿,但总比直接吸入冰冷空气导致肺部损伤好。”
最后,是通讯。她们需要保持密切联系。小巧的骨传导耳机和微型麦克风被巧妙地固定在耳朵里和衣领下,连接着隐藏在厚重衣物下的便携、低功率加密无线电。这样既能通话,又不会被轻易发现。
经过反复的试穿、调整和模拟演练,一套兼顾了隐蔽性、基础防寒性和必要功能性的“下山伪装服”总算确定了下来。看着镜子里两个包裹得严实、衣着陈旧、看起来与外界挣扎求存的幸存者并无二致的形象,两人终于松了口气。这第一步,也是至关重要的一步,算是迈出去了。
着装问题解决后,另一个更大的难题摆在了面前——交通工具。
两人的空间里, “煤球”那辆经过深度改装、性能强悍的越野房车;另一辆同样坚固的大型探险房车;还有那辆普通的冷藏车。这些车性能无疑极其出色,但同样的问题——它们太显眼了!无论是庞大的体型、坚固的外表,还是相对干净的车身,一旦出现在山下,无异于宣告“这里有大户,快来抢”。
剩下的是一辆凯雷德ESV和一辆国产的硬派越野车。这两辆车虽然相对“普通”一些,但依旧是很新,轮胎花纹清晰,车漆光亮,没有任何在末世中摸爬滚打过的痕迹。开这样的车下去,跟穿着高级防护服下去的效果差不多。
“不行,这些车都不行。”陈星灼绕着几辆车走了一圈,眉头紧锁,“它们和我们这身衣服不搭调。太出戏了。”
“那怎么办?步行?”周凛月想到那齐腰深的积雪和遥远的距离,以及途中可能消耗的体力和时间,不禁有些担忧,“步行太慢,体力消耗太大,而且万一遇到紧急情况,撤离速度不够。”
陈星灼沉默着,目光在堡垒角落里堆放的一些杂物上扫过。那里有一些之前建设堡垒时剩下的建筑材料、工具,以及一些暂时用不上又没舍得扔的旧物件。她的目光最终停留在几块长长的、边缘有些磨损的复合板材,以及几个旧沙发拆下来的、带着锈迹的金属支架和万向轮上。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火石般在她脑海中闪过。
“我们……自己做一个。”陈星灼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但眼神却亮了起来。
“自己做?做什么?”周凛月好奇地凑过来。
“做一辆雪橇板车。”陈星灼走到那堆杂物前,比划着,“用这些长木板做底座和扶手,用金属支架加固。最关键的是,不用轮子,我们在底座下面固定上……滑雪板!”
她记得空间里有宽体滑雪板。完好的建筑材料和工具都有,自己做一辆应该不难。
“滑雪板?”周凛月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陈星灼的意图,眼睛也亮了,“对啊!雪地里用滑雪板比轮子省力多了!而且……这东西看起来足够‘原始’,完全符合末世的调性!嗯,不用滑雪板也可以,两块木板就行。”
说干就干。陈星灼负责设计和主体结构搭建,周凛月则负责从空间里精准地提供所需工具和材料。她们将长木板切割成合适的长度,用金属支架和强力螺丝进行加固,制作成一个类似平板车的框架,但没有安装轮轴。然后,她们找出了一副宽大的成人滑雪板,按照滑雪板的样式,用木板做了造型。利用特殊的夹具和加固件,将它们牢牢地固定在木板底座的下方。
为了增加舒适性和伪装效果,周凛月还从空间里找出了几床她们以前用过的、已经有些褪色和磨损的旧棉被和旧褥子,厚厚地铺在木板平台上,形成了一个简陋的“座位”。
“到时候,你就坐在这上面,”陈星灼指着那个铺着旧被褥的“座位”,对周凛月说,“我拉着扶手在前面走。这样既能节省你的体力,我们携带的一些不紧要的装备也可以放在板车上。更重要的是……”
她退后几步,打量着这件纯手工打造的、充满“废土风格”的交通工具。粗糙的木质结构,锈迹点点的金属件,宽大的滑雪木板,以及旧被褥……整体看起来,活脱脱就是末世幸存者利用手头能找到的一切破烂,勉强拼凑出来的、用于在雪地中艰难运输物资的工具。
“更重要的是,它看起来……毫无威胁,甚至有点可怜。”周凛月接上了她的话,嘴角忍不住上扬,“谁会去抢一辆破板车和几床旧被子呢?这简直是完美的伪装!”
陈星灼也难得地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这个方案虽然回归原始,却巧妙地解决了交通工具的隐蔽性问题。它速度不快,但稳定、省力(相对于徒步),并且完美地融入了她们想要营造的“艰难求存者”的人设。
她们又对板车进行了一些细节优化,比如在扶手处缠绕上粗糙的布条增加摩擦力,检查所有连接处的牢固度,甚至让周凛月坐了上去试试牢固度,确保运行平稳。
当这辆独一无二的“末世雪橇板车”最终完成,静静地停在空间角落时,陈星灼和周凛月相视一笑。心中充满了一种创造性的成就感和对即将到来的行动的期待。
当那身精心搭配的“落魄”行头和那辆纯手工打造的“废土风”雪橇板车准备就绪后,陈星灼和周凛月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最后一个需要伪装的环节——随身携带的物资上。一个真正的、在末世冰原上艰难求生的幸存者,不可能两手空空,身上总得有点赖以活命的家伙什。但这些东西,既要看起来合理,又不能暴露她们的真实家底,同时还要在必要时能起到“弃车保帅”的作用。
陈星灼在空间里翻出来一个半旧的、军绿色的帆布背包。这个包她从上大学背到了工作。背包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边角处有轻微的磨损,颜色也有些发白,但整体结构完好,没有破洞,符合一个被主人小心使用、却又难掩岁月痕迹的状态。
“这个包不错,”她将背包放在工作台上,“看起来够旧,但又不至于破到没法用。”
周凛月凑过来,摸了摸帆布的质感,点头同意:“嗯,比我们那些战术背包或者户外顶级品牌低调多了。里面放点什么?”
两人开始像布置一个舞台道具一样,精心挑选和放置背包里的物品。原则很明确:实用性与伪装性并重,价值可控,便于舍弃。**
首先是最基本的水。她们没有选择空间里那些包装完好的品牌瓶装水,而是找了一个旧的、周凛月以前用的一个保温杯,灌满了干净的饮用水。水壶外面甚至还套着一个手工编织的、有些褪色的毛线套,增加生活气息和“使用感”。
食物方面,她们放入了几份独立包装的压缩饼干。这种食物高热量、耐储存、体积小,是末世幸存者标准配置之一。包装是那种最普通的、毫无设计感的银色塑料膜,上面只有简单的产品名称和生产日期,当然,看生产日期的话,早就过期了。
“药品是关键,”周凛月说着,从空间里取出了一些药品。她仔细挑选了几种最常见、也是最急需的药品:
几板最普通的抗生素,拆掉了外面的纸盒,只留下铝箔板。
一小瓶止痛片。
一小卷医用纱布和一小卷透气胶带。
几片独立包装的消毒湿巾
还有一支“所剩不多”的冻伤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