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停在71:12:05的第三秒,屏幕上的红点开始回缩。我盯着数据流,手没离开键盘。耳机里还残留着周小雅那句话的余波——“让它听听人心”。
可还没等松口气,警报响了。
不是北极那个,是新的。
三级预警,全球范围,三地同时爆红。
“沈皓!”杨默的声音从背后砸过来,“东京、开罗、里约,全炸了!”
我没回头,手指已经在调取织网者的底层日志。三处异常信号几乎在同一秒爆发,间隔不超过0.3秒。太整齐了,不像自然失控。
我切进东京节点。画面卡了一下,接着跳出街头监控:一个穿黑风衣的人站在十字路口,身上裹着件银灰色斗篷。下一帧,他人没了,只剩那件斗篷慢悠悠飘下来,落在地上。
077号,“幻影斗篷”,宿主消失。
“这不是自毁。”我说,“人被抽走了。”
杨默挤到我旁边,扳手拄在地上,盯着屏幕:“抽走?怎么抽?”
“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他自己跑的。”我切到开罗。沙暴权杖悬浮在清真寺广场上空,像根通电的铁棍,四周黄沙卷成柱子往天上冲。地面跪着个男人,双手抱头,嘴一张一合,我在音轨里扒出他喊的是“停下!我不想要这样!”。
“他在求饶。”我说,“可权杖根本不听他的。”
第三段视频来自里约。海浪直接翻过防波堤,淹了半条滨海大道。一个女人躺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脖子上原本挂着项链的位置空了。镜头拉近,那条银链正漂在海面上,离岸五米,自己浮着,一节节亮起来,像在发指令。
“潮汐项链脱离宿主自主运行。”我敲下回车,把三段视频并列播放,“而且你看时间戳——全部发生在倒计时暂停后的第8分17秒。”
杨默猛地抬头:“他们掐着我们干扰成功的空档动手?”
“不止。”我调出信号频谱图,“刚才那三下爆发,源头不在当地。有个中继信号从南美跳出来,基站坐标是委内瑞拉雨林里的废弃观测站,ALphA十年前用过的老据点。”
“潘多拉协议的加密方式?”他问。
“对。”我放大波形,“低频脉冲嵌套,伪装成地磁波动。要不是周小雅刚给织网者注入她的记忆频率,这种伪装根本筛不出来。”
话音刚落,织网者的声音响了。
一半是机械音,一半像从旧录音机里放出来的男声:“检测到远程操控痕迹。目标神器均经历意识剥离过程,持续时间为0.9至1.2秒。判定:非自愿行为,排除宿主信念崩塌导致失控。”
杨默一巴掌拍在桌面上:“操!真是他们!”
“谁?”我问。
“ALphA。”他咬着牙,“想用混乱逼我们动起来。现在全球都在看这几场灾难,共生议会要是不露面,就是见死不救;要是露了,位置立马暴露。”
我低头继续扫数据。三地宿主的情绪记录都断了一截,像是被硬生生剪掉一块。我把这段空白和之前066号反噬的数据对比,差别太大。那次是内部能量过载,这次……更像是被人从身体里拔了电源。
“他们在用活性剥离弹的技术原理。”我喃喃道,“但升级了。以前只能打晕宿主,现在能把神器单独拎出来遥控。”
杨默盯着地图,眉头拧成疙瘩:“这不是袭击,是围猎。东京、开罗、里约,三大洲,三角分布,中间正好包住我们这个基地。”
“他们知道我们在哪?”我问。
“不一定。”他摇头,“但知道我们会盯这些地方。只要我们一调度资源,信号往来一多,定位就藏不住。”
我坐直了,帽檐压得更低。手指在键盘上敲出一串逆向追踪程序。既然信号是从委内瑞拉中转的,那就顺着往上爬。果然,二级跳转出现在西伯利亚,三级到了格陵兰外围的浮冰监测站——离北极那个零号遗迹不到两百公里。
“他们在用潘多拉计划的老链路组网。”我指着屏幕,“每一步都踩着废弃节点走,就是为了绕开我们的监控预设。”
织网者突然插话:“建议启动‘信念锚点’预警机制。允许宿主间短距共鸣,增强本地防御,避免远程劫持。”
“能撑多久?”我问。
“理论值六小时。实际取决于宿主信念稳定度。”
我看了眼杨默。
他也正看着我,眼神没闪:“你觉得呢?”
“试一下。”我说,“先在东亚区做小范围测试。找几个已知宿主,让他们主动连接织网者,看看能不能挡住模拟劫持信号。”
“行。”他点头,“你来操作,我盯着全局。”
我刚敲完指令,警报又响了。
第四处红点亮起,在德黑兰。
还没等我切过去,画面自动弹了出来。一座老旧的变电站屋顶上,044号“雷锤”悬在半空,锤头朝下,正对着城市电网主控箱。宿主是个穿工装的年轻人,趴在地上,一只手伸向前方,像是想爬过去关闸。
但他动不了。全身抖得像触电,嘴里不断重复一句话:“别……别砸下去……”
雷锤缓缓下降。
“他们连上第四个了。”我声音有点发紧,“这次是关键基础设施。”
杨默抓起通讯器:“通知所有已登记宿主,立刻进入隐蔽状态,关闭非必要连接。没有命令不准响应任何外部信号。”
“已经有人在直播了。”我指着副屏,“推特、油管、抖音,全网都在传开罗沙暴的视频。标题写着‘神罚降临’。”
“让张老师那边准备。”他说,“万一要派人出去,得有能打的顶上。”
“她还在外面巡逻。”我回了一句,手指不停,“刚收到消息,她在东区处理一起小型反噬事件,人没事。”
杨默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我继续追信号链。第五跳出现在冰岛海底光缆站,第六跳消失在北大西洋的气象浮标群。整条路径像蛇一样绕着地球爬,最后收口的方向,还是北极。
“他们用多重跳转掩盖真实控制端。”我咬着下唇,“但所有指令最终都指向同一个目标——加速零号遗迹的苏醒。”
“所以这些灾难不是目的。”杨默冷笑,“是烟雾弹。让我们顾此失彼,没人敢去北极。”
“可我们已经没多少时间了。”我看了一眼球形投影上的倒计时:70:43:18。
它又开始走了。
“沈皓。”杨默突然叫我名字。
“嗯?”
“刚才你说,周小雅把自己的记忆频率嵌进了干扰程序。”
“对。”
“那如果……我们把她的那段共鸣信号复制出去,当成诱饵呢?”
我愣了一下:“你是说,假装她是主控节点,引他们把火力集中到假目标上?”
“没错。”他眼睛亮了,“只要骗他们几秒钟,我们就能顺藤摸瓜,找到真正的指挥终端。”
我低头看代码框,脑子里已经开始搭架构:“可以做。但得快。一旦他们发现信号不对,就会切断连接。”
“你有多少把握?”
“六成。”我说,“剩下四成看运气。”
“够了。”他一拳砸在桌上,“干吧。”
我深吸一口气,调出周小雅留下的记忆波段记录。那段数据还在,带着她指尖的温度和心跳频率。我把它封装成独立信号包,附加了一个虚假的坐标源——设在西伯利亚的废弃基地。
“发送吗?”我问。
“发。”他说,“我要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按按钮。”
我按下回车。
三秒后,全球红点剧烈闪烁。
七处异常同时爆发。
而信号追踪线,终于锁定了最终接收端。
位置显示:
挪威,斯瓦尔巴群岛,地下三百米,代号“黑井”的冷战时期掩体。
那是ALphA最早的潘多拉预备基地之一。
也是我父亲当年参与设计的地方。
杨默盯着屏幕,脸色变了。
“他们在那里等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