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没去追管理员。
她蹲在地上，把通讯器残骸一块块捡起来，装进塑料袋。芯片烧坏了，但外壳上的序列号还能看清——管理局后勤部第七仓库，三年前的库存。
三年前的东西还能用，说明管理员一直藏着。
她把塑料袋收好，然后才慢慢走向管理员逃跑的方向。下层货舱很大，堆满了箱子和设备，想藏个人很容易。
但小雅不急。
她走到货舱中央，停下脚步。
“凯，能锁定管理员的位置吗？”
“能。”凯回答，“他躲在左侧第三排货架后面，心跳很快，呼吸紊乱。”
“通风管道出口都封锁了吗？”
“封锁了。除了主通道，其他出口我都用能量场临时封住。他出不去。”
“好。”
小雅走向第三排货架。脚步声在空旷的货舱里回响。
“出来吧。”她说，“躲着没用。”
货架后面没动静。
小雅绕过去。管理员蹲在角落里，背靠着金属箱子，手里握着一把能量扳手——维修工具改的，威力不大，但打人够疼。
“放下。”小雅说。
管理员没动，手在抖。
“我让你放下。”
扳手掉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
管理员抬起头，脸色惨白：“小雅，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你为什么用管理局的加密通讯器？还是解释你刚才发出去的那条信息？”
“我……我是被逼的。”
“谁逼你？”
管理员张了张嘴，没说出来。
小雅走近一步：“刀疤他们在路上了。你是现在说，还是等他们来了再说？”
“我说！我说！”管理员慌忙道，“是管理局的人找上我。三个月前，我在黑市接活的时候，他们抓住我，说我以前私卖设备的事还没完，要送我去审判庭。除非……除非我帮他们做事。”
“做什么事？”
“监视你们。报告位置，人员情况，还有……小雅你的能力进展。”
“所以这一路的信息都是你传出去的？”
“不是全部！”管理员急着解释，“我只传了几次关键信息。比如我们离开站点的时间，比如收割者包围我们的位置……但我没想害你们！真的！我就是想保住自己这条命！”
小雅盯着他：“刚才那条‘已出发，按计划’是发给谁的？”
“管理局的接应小队。他们就在我们去心灵核心的路上等着，设了埋伏。”
“具体位置？”
“在坐标点x-7区域，有个废弃的空间站。他们伪装成黑市商人，等我们过去补充燃料时动手。”
小雅记下坐标。x-7区域，正好在他们规划的航线上。
“接应小队有多少人？什么装备？”
“大概十个人，都是管理局特工。装备……有标准作战服，能量武器，还有一台小型干扰器，能屏蔽通讯和能量感应。”
“还有呢？”
“没了，我就知道这些。”
小雅沉默了几秒，然后问：“你发信息的时候，提到‘按计划’。计划是什么？”
管理员眼神躲闪。
“说。”
“计划是……”他咽了口唾沫，“活捉你，其他人……清除。”
货舱里安静下来。
远处传来脚步声。刀疤从通道口冲进来，手里拎着能量拳套，后面跟着诺亚和老头。
“人呢？”刀疤看见小雅，又看见角落里的管理员，明白了，“妈的，还真是你。”
他冲过去要动手，小雅拦住他。
“先别急。”她说，“问清楚了。”
刀疤瞪着管理员：“你最好老实交代，不然我把你拆了。”
管理员缩了缩脖子。
诺亚走过来，看了眼管理员，然后问小雅：“确定是他？”
“通讯器在他手里发现的，序列号是管理局的。”小雅把塑料袋递给她，“你查查。”
诺亚接过袋子，看了眼里面的残骸，点头：“确实是管理局的型号。但……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
“这个型号是三年前就停产的。管理局现在用的都是新型号，更小更隐蔽。如果用这个发信息，很容易被反向追踪。”
小雅看向管理员：“你为什么用旧型号？”
“他们给的。”管理员说，“说新型号容易暴露，旧型号反而不起眼。”
诺亚皱眉：“不对。管理局做事不会留这种破绽。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给你通讯器的人，不是管理局正规部队。”
所有人都看向管理员。
管理员愣住：“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联系你的人可能不是管理局特工，而是冒充的。”诺亚说，“你想想，接触你的人有什么特征？”
“特征……”管理员回忆，“他们都穿着管理局制服，有证件，武器也是标准配给……等等，有一个细节。”
“说。”
“他们的制服袖口有个徽章，是金色的。我以前在后勤部没见过那种徽章。”
诺亚脸色变了：“金色徽章？什么样的？仔细描述。”
“就是……一个圆圈，里面有三条波浪线，金色的，绣在袖口上。”
诺亚看向小雅：“那是收割者的内部标记。”
“什么？”
“收割者虽然是管理局的合作方，但有自己独立的指挥系统。金色波浪徽章是他们高层直属部队的标志。”诺亚说，“所以联系你的是收割者，不是管理局。”
管理员傻眼了：“收割者？可是他们穿着管理局制服……”
“伪装而已。”诺亚说，“收割者经常这么干，冒充管理局行事，出了事还能甩锅。”
小雅理了理思路。所以内应是收割者安排的，不是管理局。但收割者要抓她，管理局也要抓她，两边目标一致，可能私下有合作。
“你刚才说的接应小队，也是收割者的人？”她问管理员。
“应该是……他们没明说，但装备看起来跟之前接触我的人一样。”
刀疤骂了一句：“所以埋伏我们的是收割者？”
“大概率是。”诺亚说，“但管理局可能也知道，只是不出面，让收割者打头阵。”
老头推了推眼镜：“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原定路线有埋伏，绕路又没燃料。”
“去。”小雅说。
所有人都看着她。
“去x-7区域，找那个废弃空间站。”小雅说，“但不去补充燃料。”
“那去干嘛？”
“反埋伏。”
刀疤眼睛亮了：“你的意思是……”
“他们等我们自投罗网，我们就给他们来个惊喜。”小雅说，“诺亚，废弃空间站的布局图能搞到吗？”
“能，数据库里有。”诺亚说，“但需要时间。”
“多久？”
“二十分钟。”
“好。刀疤，你把管理员绑起来，关禁闭室。老头，你检查船上的武器，看有什么能用上的。红姨和小武呢？”
“在生活区。”刀疤说，“红姨看着小武，没让他出来。”
“行。先这样。”
刀疤把管理员拖起来。管理员没反抗，低着头，像垮了。
“小雅……”他小声说，“对不起。”
小雅没说话。
刀疤把人带走后，诺亚问：“你信他的道歉？”
“不信。”小雅说，“但他说的情报应该靠谱。收割者想活捉我，所以设埋伏，这逻辑说得通。”
“那下一步？”
“先搞定埋伏，再去心灵核心。”小雅说，“反正顺路。”
诺亚点头，去控制室调资料。
小雅留在货舱，走到窗边。外面是漆黑的太空，远处有星星在闪。
她想起管理员说的那句话：活捉你，其他人清除。
收割者要活捉她，为什么？因为血脉？还是因为系统？
还有那个“主人”——凯之前截获的信息里提到过。内应说“主人交代”，这个主人是谁？收割者高层？还是别的什么人？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小雅。”凯的声音突然响起。
“嗯？”
“我刚才分析了管理员通讯器的残留数据，发现一件事。”
“说。”
“通讯器里除了刚才那条信息，之前还发过一条，但被删除了。我恢复了部分内容，关键词是‘样本已采集，准备传送’。”
小雅皱眉：“样本？什么样本？”
“不知道。但发送时间是三天前，我们刚登上收割者船的时候。”
三天前。那时候管理员在干什么？
小雅回想。三天前他们刚打赢收割者，搬物资，修船。管理员负责检查船体结构……
“他采集了什么样本？”小雅问。
“可能需要搜查他的房间。”凯说，“也许有线索。”
“走。”
小雅离开货舱，回到生活区。红姨在厨房收拾东西，小武在沙发上睡着了，手臂还打着固定。
“管理员呢？”红姨问。
“关起来了。”小雅说，“我去他房间看看。”
“需要帮忙吗？”
“不用。”
管理员房间还保持着被踹开门的样子。小雅走进去，开始翻找。
房间不大，东西也不多。几件衣服，一些个人用品，几个维修工具。床底下有个箱子，锁着。
小雅用能量熔开锁，打开箱子。
里面是些杂物：旧数据板，几本纸质书，一些零件。最下面压着个小盒子，金属的，巴掌大。
她拿出盒子，打开。
里面是几根试管，装着不同颜色的液体。试管上贴着标签，但字迹潦草，看不清。
还有个小设备，像注射器，但针头很细。
“凯，扫描一下。”
几秒后，凯说：“是生物样本采集器。试管里装的……是血液和组织液样本。”
小雅心里一紧：“谁的样本？”
“需要分析成分才能确定。但采集时间……根据设备记录，是三天前的下午三点左右。”
三天前下午三点。那时候他们在干什么？
小雅仔细回想。那时候刚打完仗，大家在处理伤口，搬运物资。她记得自己右手受伤，红姨给她包扎……
包扎。
绷带。
她想起换药时用过的绷带，沾了血的，都扔进了医疗废物箱。
“他采集了我的血样？”小雅问。
“很有可能。”凯说，“从试管标签的模糊字迹看，有‘目标A’、‘血脉’等字样。目标A应该是指你。”
小雅盯着试管。血液在液体里微微晃动，暗红色的。
管理员偷了她的血样，准备传送给收割者。
为什么？研究她的血脉？还是做别的用？
“样本传送了吗？”她问凯。
“通讯记录显示，三天前有一条加密传输记录，但中途中断了，可能因为信号问题没传完。”凯说，“所以样本还在他手里。”
“所以他刚才发信息，可能不只是报告位置，还想继续传送样本？”
“有可能。”
小雅把盒子盖好，拿在手里。这东西不能留。
她走出房间，正好碰上刀疤。
“关好了。”刀疤说，“那家伙一直念叨对不起，烦死了。”
“他偷了我的血样。”小雅把盒子递给他，“你看好，别让任何人碰。”
刀疤接过盒子，看了眼，脸色沉下来：“妈的，他还干了这种事儿？”
“可能不止这些。”小雅说，“诺亚说可能有双重内应。管理员是明面上的，暗地里可能还有一个。”
“谁？”
“不知道。”
刀疤握紧盒子：“怎么查？”
“等。”小雅说，“等我们处理完埋伏，看谁坐不住。”
两人回到控制室。诺亚已经把空间站的布局图调出来了，投影在中央屏幕。
“空间站分三层，上层生活区，中层控制区，下层仓库和停机坪。”诺亚指着图说，“收割者如果设埋伏，最可能在中层控制区，那里视野好，还能控制整个空间站的系统。”
“有多少出入口？”
“主出入口两个，应急出口三个。但废弃这么多年，可能有些地方塌了，得实地看了才知道。”
小雅盯着图，脑子里开始盘算。
“刀疤，你带几个人从主入口进去，吸引注意力。我从应急出口摸进去，直接去控制区。诺亚你在船上远程支援，干扰他们的通讯。”
“什么时候行动？”
“明天中午到x-7区域，直接动手。”
“行。”
计划定下来，众人各自去准备。
小雅留在控制室，看着屏幕上的星图。那个废弃空间站的坐标点闪着红光，像颗坏掉的眼睛。
她摸了摸右手，银光流动。
三天后考验，现在还得先打一仗。
真够忙的。
正想着，小武揉着眼睛走进来：“小雅姐，我睡不着。”
“怎么了？”
“手疼。”小武举起打着固定的右臂，“红姨说正常，但就是疼。”
“忍着点。”小雅说，“过几天就好了。”
小武在她旁边坐下，看着屏幕：“咱们又要打架了？”
“嗯。”
“我能去吗？”
“不能。你手还没好，老实待着。”
小武低下头：“我是不是很没用？每次都得你们保护。”
“别瞎想。”小雅拍拍他肩膀，“你好好养伤，以后有的是机会帮忙。”
小武点点头，但表情还是闷闷的。
过了一会儿，他小声说：“小雅姐，我有点怕。”
“怕什么？”
“怕死。”小武说，“也怕你们死。”
小雅没说话。
“要是咱们都能活着到心灵核心，是不是就能安全了？”小武问。
“不知道。”小雅实话实说，“但总得试试。”
小武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会努力的。等我手好了，一定帮上忙。”
“好。”
小武回房间后，小雅继续看星图。
凯的声音响起：“小雅，我监控到一条异常能量波动，从我们船上发出的。”
“哪里？”
“生活区方向，很微弱，但频率和收割者的通讯信号很像。”
小雅坐直身体。
双重内应，果然还有一个。
“能定位具体位置吗？”
“正在追踪……信号来源是……小武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