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总部区域,通往蝶屋的小径上绿意盎然,安静了许多。
蝴蝶忍脸上的笑容越发“和善”,声音轻飘飘地响起: “哎呀,刚才真是感人的兄弟离别呢,连我都快要掉眼泪了。”
“没想到先生还有这样精湛的演技,在蝶屋当医生真是屈才了。”
“那份‘长差’不知道要出到什么时候呢?该不会一出就是好几年吧?\"
“炼狱先生那么真诚,要是知道他的好兄弟其实每天都在蝶屋喝茶看书,该有多伤心啊。”
“说起来,先生和炼狱先生才认识多久,就这么情深义重了,真是令人羡慕。”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呢。”
“那份关于不打呼噜的药方,不知道先生有没有给我也准备一份呢?”
“毕竟,比起‘好兄弟’,我好像才是那个更需要和先生‘长期相处’的人呢。”
“啊啦,该不会先生对所有人都这么‘热情洋溢’,唯独对我这个弱女子是冷冰冰的\"温柔\"吧?”
“看来以后我得跟炼狱先生多请教请教,怎么才能和先生变得‘无话不谈’呢。”
他听着这一句句软绵绵却带着锋利小刺的话,感觉比身上的酸痛还要让人疲惫,终于忍不住,长长地、沉重地叹了口气。
这声叹息,如同点燃了最后的导火索。
蝴蝶忍眼中的笑意更冷: “怎么,和我走在一起,就这么让先生感到疲惫吗?”
“也是呢,毕竟我只是个需要您‘勉强’应付的‘爱人’,比不上和好兄弟谈天说地来得痛快。”
“看来我昨晚的‘放松’还是太温柔了,没能让先生真正‘放松’到愿意和我多说几句话呢。”
“还是说,先生已经在心里盘算着,下次见到炼狱先生要怎么解释这场‘漫长的出差’了?”
“唉,想想真是让人难过呢。”
他彻底无言。
面对这狂风暴雨般的阴阳怪气,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忽然停下脚步,侧身向前一步,靠近她。
在宽大袖袍的遮掩下,他的手精准地找到了她的手,不由分说地牵住,手指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嵌入她的指缝,让她瞬间噤声。
两人的衣袖都很宽大,从外面看,他们只是并肩站得很近。
他微微偏头,面具几乎要贴上她的耳朵,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带着浓浓疲惫和一丝可怜兮兮的委屈的声音,低声说:
“再说,” “我真得哭给你看了。”
蝴蝶忍感觉到他掌心传来的、不同于往常的温热,以及那话语里罕见的、近乎耍赖的示弱,所有准备好的伶牙俐齿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蝴蝶忍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又听到这句近乎耍赖的威胁,非但没被唬住,眼底狡黠的光反而更亮了。
她微微踮起脚尖,同样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一种发现新大陆般的兴奋和促狭:
“好呀,”
“你哭出来,我就不说了哦。”
她甚至还故意晃了晃被他紧紧握住的手,像是在鼓励,又像是在挑衅。
“……” 他彻底没了脾气,感觉自己就像是被蜘蛛网缠住的猎物,越是挣扎,被黏得越紧。
沉默了几秒,他几乎是自暴自弃地,用那伪装的声音闷闷地、带着点难以启齿的羞恼回应:
“……无语。” “回去给你哭。” “快走。”
最后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种“算你狠”的认输,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只想尽快结束这场公开处刑的急切。
他牵着她的手,不由分说地稍稍用力,拉着她加快脚步朝蝶屋的方向走去,那背影怎么看都透着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宽大的袖袍下,两人的手依然紧紧牵着,隐藏着这只有彼此知晓的、别扭又亲密的博弈。
蝴蝶忍任由他拉着,跟在他身侧,看着他略显仓促的步伐和那依旧固执戴着的面具,终于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
那笑声如同清晨掠过紫藤花的风铃,清脆而愉悦,带着计谋得逞的小小得意。
看来,有时候对付这种闷葫芦,耍无赖比讲道理有用多了。
她已经开始期待,回到蝶屋后,他到底要怎么“哭”给她看了。
回到蝴蝶忍的办公室,门被轻轻合上。
蝴蝶忍优雅地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看着那个站在门口略显局促的身影,脸上的笑容越发“和善”,显然不打算轻易放过刚才的话题。
“哎呀,这么快就回到安全的‘据点’了,先生的‘眼泪’是不是也该兑现了?”
“我可是非常期待呢,毕竟能让先生这样的人流泪,一定是了不得的景象。”
“该不会是需要我再去请炼狱先生来,才能激发先生的‘兄弟泪’吧?”
他看着她坐在那里,好整以暇地继续用软刀子戳他,是真的快被气笑了,那点无奈和羞恼在胸腔里转了一圈,最终化作了一点破罐子破摔的冲动。
他没有回答,而是几步走到她椅子前,然后——出乎她意料地——蹲了下去。
他将额头轻轻抵在她的膝盖上,双手则环住了她的腰,形成了一个近乎依赖的姿势。
面具的冰冷边缘触碰到她的皮肤。
然后,他用那带着浓浓倦意、甚至故意拖出一点委屈鼻音的声音,闷闷地说:
“困的(泪水)……算不算。”
蝴蝶忍先是一愣,随即被他这耍赖到极致的行为和说辞彻底逗乐,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边笑边用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面具:
“啊啦,先生这是在耍赖吗?”
“用困倦冒充眼泪,这可不符合约定呢。”
“传出去的话,波波塔塔维奇先生的信誉可要扫地了哦。”
他抬起头,面具后的眼睛(她仿佛能透过面具看到)带着点无奈的笑意: “真当真啊?”
蝴蝶忍学着他刚才的语气,带着点小得意: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哦。”
他像是彻底认命了,重重地叹了口气,又把脑袋埋回她膝头,手臂收紧了些,用一种近乎嘟囔的语气妥协道:
“好吧好吧……那我先‘垫着’吧……(意思是先欠着)”(ps:这是个伏笔。)
这次,蝴蝶忍是彻底被他这耍赖又带着点幼稚的应对方式逗得笑出了声,不再是那种带着算计或调侃的笑,而是真正开怀的、轻松的笑声。
她伸出手,揉了揉他戴着面具的脑袋,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纵容:
“真是……败给你了。”
蝴蝶忍看着他耍赖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狡黠,慢悠悠地补充道:
“不过,拖欠可是要收利息的哦。”
他懵了,抬起头,面具孔洞后的眼睛眨了眨:“……利息?”
“嗯!”她俯身靠近,声音带着蛊惑。
“就……亲密接触的次数吧?比如,每拖欠一天,就多加一次……亲吻之类的?”
他瞬间慌了神,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差点从她膝头弹起来,连连摆手,伪装的声音都变了调:
“唉唉唉?!别别别!忍老板!这、这利息也太高了!天天亲……这、这谁受得了啊!我、我现在就哭!我现在就努力哭出来!”
看着他手忙脚乱、语无伦次的样子,蝴蝶忍终于忍不住被逗笑。
她用指尖轻轻点了点他那张碍事的面具,语气带着更深一层的试探和期待:
“那……摘了面具呢?摘了面具,也是想现在就‘还清’吗?”
他插科打诨的动作顿住了。
沉默了片刻,他抬起手,缓缓解开了脑后的绳结,将那张滑稽的笑脸面具取了下来。
面具之下,不再是伪装出的慌张或无奈,而是他真实的容颜——带着清晰而温柔的笑意,眉眼舒展,唇角微扬。
那张本就好看得足以让人心跳失衡的脸,在毫无遮掩地展现出如此真切而柔软的笑意时,更是仿佛能点燃空气。
让蝴蝶忍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晕。
他凝视着她染上绯红的脸颊,目光深邃而专注,轻声说道:
“让它……欠到我永远还不完吧。忍老板……”
话音未落,温柔地吻上了她的唇。
这个吻,不同于之前的任何一次。
不再是浅尝辄止,不再是带着妥协或试探,而是绵长、深入、充满了不容置疑的眷恋与交付。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只剩下彼此交融的呼吸和心跳。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结束这个吻。
他没有起身,而是就着这个姿势,缓缓蹲下身,再次环抱住她的腰,然后将头枕在她并拢的双膝之间,像个找到了归处的旅人,闭上了眼睛,仿佛真的要就此沉沉睡去。
蝴蝶忍感受着腿上传来的重量和他平稳的呼吸,心尖软得一塌糊涂。
她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他柔软的发丝,脸上洋溢着无法掩饰的幸福与温柔,笑着纠正道:
“是老板娘。”
“你是我先生。”
他依旧闭着眼,枕在她膝上,嘴角却勾起一个慵懒而温柔的弧度,声音带着些许含糊地缓缓回应:
“女子……也可以用‘先生’形容的,忍老板。”
他还在执着于那个称呼,带着点文人式的狡辩。
蝴蝶忍的手指轻轻梳理着他的头发,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甜蜜和坚定:
“可我说的是‘我先生’,不是只有‘先生’二字哦。”
她刻意加重了“我”字,宣告着独一无二的归属。
他听出了她话中的深意,没有再反驳,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愉悦的轻笑,不再回话,享受着这片刻的温存与宁静。
然而,这份静谧下一秒便被猝不及防地打破!
办公室的门被“哗啦”一声毫无预兆地拉开,神崎葵抱着一叠文件,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嘴里还习惯性地汇报着:
“忍大人,这是后勤部刚送来的物资清单需要您……”
她的声音和脚步,在看清室内情景的瞬间,戛然而止。
文件“啪嗒”一声散落在地。
神崎葵的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成了“o”型,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中般僵在原地,手指颤抖地指着室内——
她看到了什么?
那个平日里威严与温柔并存的忍大人,正端坐在椅上,脸上带着未曾褪去的温柔红晕。
而那个身份神秘、总是戴着面具的“波波塔塔维奇”医生,此刻竟然摘下了面具(那张脸……!)
毫无形象地、亲密至极地……枕在忍大人的腿上,还被忍大人抚摸着头发?!
这、这这这……!!!
神崎葵的大脑仿佛过载的机器,瞬间停止了运转,只剩下一片空白和巨大的、足以将她淹没的震惊。
办公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他依旧闭着眼,但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被打扰了清静。
蝴蝶忍在最初的错愕后,迅速恢复了镇定,只是脸颊上的红晕一时难以消退。
她看向呆若木鸡的神崎葵,脸上重新挂上了那无可挑剔的、却比平时多了几分微妙意味的温柔笑容:
“小葵?”
“进来前,要先敲门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