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一盘坐于归墟核心,周身气息似与整个破碎疆域同呼吸。五种逆劫本源——混沌的包容、剑意的锋芒、生机的造化、幻梦的诡变、寂灭的虚无——如同五条桀骜不驯的太古苍龙,在他濒临崩碎的道基与神魂中激烈冲突、撕扯。
强行融合五种至高道韵,其凶险远超以往任何一次修炼。他的意识仿佛被投入了一个不断崩坏又重组的宇宙奇点,时而化作开天辟地的剑光,时而化为滋养万物的甘霖,时而又成为编织命运的丝线,转瞬却坠入万物终焉的虚无。无数矛盾的法则信息、破碎的世界记忆、乃至历代逆劫先辈残留的战意与悲愿,疯狂冲击着他最后的清明。
“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玄一紧守道灯微光,于无尽混乱中捕捉那冥冥中的一线灵机。他不再试图强行“掌控”或“融合”这五种力量,而是以自身那历经磨砺、百折不挠的“我道”意志为核心,如同一个绝对的坐标,引导着这五种力量围绕其运转、共鸣。
混沌为基,包容一切,是承载万法的土壤。
剑意为骨,宁折不弯,是劈开前路的锋芒。
生机为血,滋养造化,是延续传承的薪火。
幻梦为神,千变万化,是规避宿命的轨迹。
寂灭为终,返璞归真,是斩断枷锁的利刃。
他的“我道”,便是将这五种看似对立的力量,统合于“超越秩序,定义真实”的终极目标之下!
嗡——
一声仿佛来自大道源头的清鸣,自玄一灵魂深处响起。那五种狂暴的本源力量,在这一刻,仿佛找到了共同的“方向”,冲突骤减,开始以一种玄奥无比的轨迹,围绕着那点不灭的“我道”意志,缓缓旋转、交织、共鸣!
他眉心的混沌漩涡骤然坍缩,化作一枚介乎虚实之间、表面流淌着无数细微混沌符文的种子虚影——混沌道种!
这道种一成,整个归墟都随之共鸣!无数破碎的法则残响如同朝拜君主般向其汇聚,化作精纯的混沌道韵,源源不断地注入其中。道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表面开始浮现出更加复杂、更加深邃的道纹,隐隐呈现出五色光华流转的异象。
与此同时,玄一那布满裂痕的道基,在这股新生力量的滋养与重构下,开始焕发出前所未有的生机。裂痕被弥合,结构被加固,甚至变得更加广阔、更加坚韧,仿佛化为了承载这道种的无上神土!
他的气息节节攀升,原本因重伤和消耗而萎靡的状态一扫而空,一种凌驾于以往任何时刻的、仿佛能与整片归墟天地规则平起平坐的威严,自然而然地散发开来。
这一刻,他不再是单纯地“借用”或“融合”归墟之力,而是真正成为了这片混沌疆域的法则化身!归墟即是他,他即是归墟!
混沌道果,初成!
虽只是雏形,尚未圆满,但其位格已然超脱凡俗,触及到了那冥冥中的“定义”权柄的边缘!
玄一缓缓睁开双眼,紫瞳之中混沌流转,仿佛蕴含着宇宙生灭的至理。他心念微动,身前虚空便自然演化出地水火风,旋即又归于混沌;他目光所及,远处一片紊乱的法则残响便自行理顺,散发出和谐的道韵。
这便是道果之威!言出法随,意动道生!
“恭喜道尊(墟主)功成!”一直守候在旁的诸女感受到玄一身上那脱胎换骨般的变化,皆是惊喜交加,纷纷上前道贺。她们能感觉到,玄一的突破,不仅自身实力暴涨,连带着整个归墟的底蕴都似乎厚重了几分,她们身处其中,修炼速度都隐隐有所提升。
瑶光感受最为明显,她那新生的混沌魔罗剑意,在玄一道果气息的牵引下,竟变得更加凝练纯粹。玉玲珑周身生机盎然,与世界树虚影的联系愈发紧密。连伤势未愈的星璇和南宫婉,都觉得神魂舒畅了许多。
然而,玄一脸上却并无太多喜色。他抬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归墟的壁垒,望向了那无尽虚空。
在他凝聚道果的瞬间,他清晰地感知到,在无穷遥远的、超越了寻常时空概念的至高处,有数道同样浩瀚、同样蕴含着“定义”权柄的冰冷意志,微微波动了一下,似乎……向他这个新生的“同行者”,投来了淡漠的一瞥。
那是系统之基更深层的核心?还是……其他同样凝聚了道果的古老存在?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才真正进入了系统之基的“视野”,未来的斗争,将上升到另一个更加凶险的层面。
就在这时,归墟边缘,那曾被“逻辑低语”试图构建秩序之门、后又因因果干扰而混乱的区域,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
紧接着,在众人警惕的目光中,一艘仅有百丈长短、通体由某种未知的暗色木材打造、样式古朴甚至有些残破的小舟,无声无息地滑行而出,停泊在了归墟的边界。
小舟之上,空无一人,只有船头悬挂着一盏散发着昏黄、温暖光芒的灯笼。
那灯笼的光芒,并不强烈,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连归墟边缘那些躁动的混乱法则,在其照耀下都似乎平和了许多。
一道温和、苍老,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的声音,自那灯笼中缓缓传出,响彻在玄一和众人的识海:
“新生的墟主,恭喜凝聚道果,于绝望废土中,再开一方净土。”
“老朽‘引渡人’,奉‘观测者’之命,特来……递上拜帖。”
“观测者阁下,邀墟主于‘永恒中立之地·万界海’一叙,共商……应对‘大过滤’之事。”
观测者?那个曾经态度暧昧、传递过数据洪流的存在?它竟然主动派来了“引渡人”?而且,它提到了“大过滤”,并用了“共商”一词?
是新的盟友,还是……又一个更加精致的陷阱?
玄一凝视着那艘神秘的小舟和那盏昏黄的灯笼,混沌道果微微旋转,推演着无数可能。
归墟的平静,再次被打破。而这一次,来的不是刀兵,却可能是一场更加莫测的……鸿门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