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叹云只砰砰磕头,额上磕出血来。
祁冰雁心中一痛,龙景在她谷中出生,李叹云于她又有大恩,但掌门又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相助。
祁冰雁强行制住李叹云,一指点过去,一股冰寒沁入他的身体。
李叹云只觉得体内外奇寒无比,头脑清醒的可怕,就连愤怒都似乎被冻结了,却没有受伤。
“这件事,掌门已然知晓,她愿意帮你,但是要你答应做一件事。”
“她?哼!”李叹云冷冷一笑,“秦时无德背信,她却偏袒纵护,她有什么好说的!”
“徒儿!”何九厉声喝道,“一时激愤难免,以后不许对掌门不敬!”
祁冰雁连忙摆摆手示意何九离开,直到他身形消失不见,这才单手掐诀。
一道长长的雪龙浮现,被狂风裹挟,围绕长亭旋转不止,不多时漫天雪花冻结在原地,形成一个雪灵护罩。
她这才继续说道:“掌门有她的难处,她知道亏欠于你,所以想要你为她做一件事,然后就将秦景改姓,归还于你。”
说罢,解开李叹云身上禁制。
“景儿本来就是我的,我和月儿的孩子!”
李叹云额上青筋暴起,被冻住的鲜血又涌了出来,大声嘶吼。
祁冰雁默然无语,她心中也极为难受,掌门明知此举会伤了我和叹云的情谊,她就在一旁,为何不自己说?
李叹云心中愤怒,见她脸色难看,强行忍住,问道:“她说什么?”
“你知道夜不收吗?”
夜不收?李叹云想起辛晴所言,说道:“听一个人说过。”
“你不惧搜魂,身具隐身潜行之法,精于暗杀之道,身上心魔又重。”
“更难得的是你有大慈悲之心,道心坚定,是打入永州做内应的不二人选…”
李叹云怒极反笑:“什么?这算是一宗掌门与我的交易吗,拿我的命,换我自己的儿子?哈哈哈哈哈!”
“我李家欠你们的吗?被生生夺去一个孩儿,还要我拿命换回来?”
“慈悲?好嘛,都看上我的慈悲了是吗,慈悲就活该被你们利用到死吗!”
祁冰雁又说道:“你于江湖销声匿迹之后,有夜不收这层身份,秦时再也不敢动你的家人。”
她仿佛是用尽了力气说完,这是掌门要她转述的最后一句话了。
“哈哈哈哈哈,我不信,”李叹云不屑一笑,“我这一生杀的魔修和奸邪少了吗,砺剑峰给了我什么?!”
“我人都不在了,妻儿弟子能保全?谁来保全,拿命吗?还是一句轻飘飘的承诺?”
“她不是剑修,我不信她!”
“李老祖飞升之后,可是连道侣弟子都被人杀了,宋曾师叔祖被人族灭!”
“你们以他为荣吧,都自称是他的朋友吧?你们做什么了,啊?!”
“还不是等到江祖回来亲自报仇,可是已经过去五百多年了,五百多年,血都凉透了!”
“我去你妈的至高至明日月,去你妈的玄剑明耀!”
祁冰雁颤抖着声音喝道:“叹云慎言!”
“不,我绝不答应,我宁愿一死,宁愿与景儿永不相见!”
“我绝不愿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操纵至死,绝不愿与家人生离死别,终生不见,我绝不愿在阴影之下被榨干最后一丝慈悲!”
祁冰雁点点头,手中冰羽剑浮现,她缓缓抚过冰冷的剑身,长叹一声,说道:
“刚好我也做出了我的选择,如果可以的话,你随我走吧,秦时还欠我一剑。”
李叹云由怒转喜,他看向祁冰雁的眼神之中充满惊喜和感激,但祁冰雁的眼神之中却有释然,还有一些悲凉。
“哼哼,”一个声音响起,“你们这些剑修,都是些宁折不弯的性子,很好。”
李叹云大惊,却见祁冰雁毫不意外的样子,在一团赤红火焰之中身形消失。
他四下看去,除了四下崩塌的冰雪,再无一个人影。
那声音远去,悠悠传来一句话,回荡在李叹云耳边。
“你不愿意就不愿意,骂我做什么?还把我与郝大川那个小人类比,这个仇,我记下了。”
是她!
李叹云惊出一身冷汗,玄剑宗掌门朱灵仙子,她怎么来了!
剑灵的声音悠悠响起:“叹云,骂得好!恐怕古往今来,你是第一个敢如此骂她的人。”
被夺子之恨所激,又被掌门凉薄的交易之举伤了心…
她说的记仇,不会是真的吧…
后悔骂她吗,李叹云心中暗想,如果再来一次,一定还是会骂的。
何九推着赵无极走了出来,赵无极看他脸色,知道他又谈崩了,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怎么样,再重新考虑一下本尊的条件。”
“我不会自投罗网的,”李叹云回道,“前辈的生死自有因果,与我无关。”
赵无极面色一冷。
李叹云将诛邪剑缓缓抬起胸前,轻轻抚过,继续说道:
“往后余生,李某哪棵大树也不靠,只信李某手中的剑。”
“李某的慈悲,也只会施予弱小无辜。”
“至于赵前辈的处境,李某不会有半点怜悯。”
“要怪就怪你一生刚强霸道,要怪就怪秦时背信无德,李某不会再将慈悲给予强大之人。”
赵无极面色一僵,说道:“你不怕我杀了你师父泄愤吗?”
“若叹云果真如此,恩师会被你拿捏一辈子,你要杀便杀,何必问我?”
“只是李某将前辈弟子族人的头颅摆满师父坟前祭奠之时,希望前辈不要后悔。”
赵无极喃喃道:“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李叹云不答,对着何九跪倒磕了个头,施施然走出洞府,诛邪剑载着他一路飞远了。
“你徒弟变了,何九霄,你教的好哇。”
何九叹了口气,悠悠说道:“他主修金之道,本来杀性就重,万幸有道侣以一腔温柔化解凶戾之气,存了些慈悲心肠。”
“你们却自恃势大,咄咄逼人,这可不怪我。”
“呵呵,即便如此,也不过是下一个我罢了。”
“或许吧,”何九抬头看天,对于大徒弟的言行,他心中骄傲无比,“那已经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