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还挂在山脊上,队伍已经翻过半座山。
叶灵珑找了几个灵兽过来,让灵兽驮着孩子们,开始个别孩子害怕,在大胆的叶帆坐上没问题后,就争先恐后地坐上去了,兴奋劲过后,孩子们也困了,叶帆在它背上打盹,脑袋一点一点地垂下。柯小凡走在最前头,步伐不疾不徐,却每一步都沉稳有力。
他忽然停下,转身望向身后众人。
“今天路过青石坳,我用神念扫了一圈。”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情况比看到的还要糟。”他没说是仙识,因为有外人在,解释起来麻烦。
陈浅宁正要递给游以初水壶的手顿住了。宋星画抬起头,眼神一紧。
“粮仓空了,存粮霉变。一个老人躺在床上奄奄一息,没药,也没人照看。小孩赤脚挑水,扁担压得肩膀破皮,脚底裂口渗血。”柯小凡语气平静,仿佛在说天气,“他们经脉淤塞,灵气不通,一辈子也别想修行。”
洛梦宣皱眉:“这种地方怎么会没人管?”
“没人管。”叶灵珑轻声接道,“那种村子叫遗民之地,祖上是战乱逃难来的,后代被困在边角,出不去,也没人进来。”
秦胜男立刻反应过来:“可我们是外人。要是贸然插手,会不会引来宗门干涉?甚至被当成图谋不轨?”
“我也想过。”柯小凡点头,“我不是要掀桌子,但也不能装作没看见。那个小女孩挑水的样子,我忘不掉。”
游以初低头搓了搓手心:“我们有灵泉,有丹药,还有空间能种地。他们连干净水都喝不上……我们真的能转身就走吗?”
“不能。”白玉霜干脆地说,“看见了,不管,会影响到我以后,我怕修炼都不能静心了。”
李君瑶跟着点头:“我可以教他们防身术,哪怕只是强身健体也好。”
云飘雪笑了笑:“那我算一个。我力气大,搬石头修路不在话下。”都合体期了,她就会开玩笑,一念都搬房了都,其她女人也没跟她掰扯。
柯小凡看着她们,没有说话。这群女人平时吵吵闹闹,谁带尿布、谁洗衣服都能争五分钟,可真遇到事,一个个眼睛都亮了。
“你们说得都对。”他终于开口,“救人要救到底,但不能砸了他们的路。”
他蹲下身,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划了几道线。
“我可以提供三样东西:住处、田地、水源。但有个前提——他们得愿意来,还得守规矩。”
宋星画眯起眼:“你是想让他们靠劳动换资源?”
“对。”柯小凡点头,“白给的东西不值钱。我要建的是新生活,不是施舍场。”
陈浅宁马上问:“那生病的人怎么办?那个老人撑不了几天。”
“先送药。”柯小凡说,“救命的事不能拖。但我不会直接发,得由村里推选代表来领,登记造册,防止冒领滥用。”
洛梦宣接话:“药可以配成汤剂,加些温和的补气药材,慢慢调理体质。一次性猛补,身体扛不住。”
“行。”柯小凡记下,“直接给好丹药确实有点过,你负责药方,我来炼。”
秦胜男仍持谨慎:“可我们不是本地势力,突然出现大量资源,肯定会引起注意。九大宗门要是派人来干预,怎么应对?”
“他们不敢。”柯小凡笑了,“我们又没抢地盘,没立旗号,只是帮几个村子活命。他们要是敢动百姓,我就动他们,之前灭了几个宗门高层和几个家簇,他们都怕死了,不用担心这些。”
语气轻松,话却硬。
叶灵珑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人不像散修,倒像个带兵打仗的将军,不动则已,动则有章法。
“像青石坳这样的村子,还有多少?”柯小凡问她。
“不下几十个。”叶灵珑答,“西部边陲,几乎全是这类遗民村。整个昆仑洞天,穷苦的人远不止这些。”
众人沉默。
片刻后,李君瑶低声说:“那你带我一个,我也出份力。”
“算我一个。”云飘雪拍了拍肩上的灰。
白玉霜握拳:“我也去。你说往哪搬,我就帮你搭房子。”
柯小凡看着她们,笑了:“好。那我们就从一个小村开始,试试看能不能点一盏灯。”
火堆这时刚被点燃,橙红的光跳起来,映在每个人脸上。
孩子们还在睡,老人们靠在灵兽旁闭目养神。女人们围坐一圈,不再聊胎动和菜谱,话题沉了下来。
“我不求救尽天下人。”柯小凡望着远处的山影,“只求不负眼前所见。”
游以初轻轻说:“你早就不只是救一个人了。你是在改一条路。”
“路不好走。”柯小凡抓了把土,任它从指缝漏下,“但总得有人踩出来。”
宋星画忽然起身,走到他身边坐下:“你要建新村,得有个名字。”
“名字?”柯小凡咧嘴一笑,“就叫‘翻身村’吧。穷日子翻篇,新日子开头。”
“土。”陈浅宁笑出声。
“土才接地气。”柯小凡耸肩,“我又不是文人,写诗作对找洛老师,起名这事就得实在。”
洛梦宣也笑:“那我建议加个‘安’字,叫‘安凡村’?平安凡人,也能安身。”
“太文。”秦胜男摇头,“不如叫‘新生屯’,一听就是重新开始。”
“叫‘光明寨’也行。”白玉霜说,“我当兵时听过这名字,哪里有光,哪里就有希望。”
柯小凡听着,没否定也没点头。
最后他说:“等第一批人搬进去,让孩子自己起名。他们说了算。”
叶灵珑一直没再说话。她看着这群人,忽然明白为什么柯小凡能一掌灭宗门,也能为一个陌生女孩注满水缸。
他不是疯子,也不是圣人。
他是那种知道自己有多大力量,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事的人。
“你不怕麻烦?”她终于问。
“怕。”柯小凡坦然,“但我更怕晚上睡不着。”
“为什么?”
“因为我记得小时候家里断粮那个月。”他的声音低了些,“我妈每天煮野菜汤,骗我说这是新配方。我爸躲在屋后抽烟,一根接一根。那时候我就想,要是有人能帮一把,该多好。”
他抬头看她:“现在我有能力了。我不帮,我对不起那时候的自己。”
叶灵珑没再问。
夜风穿过山谷,吹动火苗,也吹散了最后一丝夕阳。
柯小凡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
“今晚就在这歇。”他说,“明天到鸣沙岭,先探集市行情。月露藤和青冥草得再收一批,鸿蒙世界的新药园等着栽。”
“顺便看看有没有人卖农具。”宋星画笑道,“锄头铁锹,我清单列好了。”
“我去找种子。”洛梦宣说,“得选耐旱抗虫的品种。”
“我去打听用工价。”秦胜男一本正经,“万一要雇人呢?”
“你雇个鬼。”柯小凡笑骂,“咱们自己干。一家人,还分什么你我。”
陈浅宁忽然说:“等孩子生下来,也能算一份工。”
“那得先取名。”游以初接话,“男孩叫柯兴家,女孩叫柯念安,怎么样?”
“太正式。”李君瑶摇头,“叫小石头、小泥巴,多亲切。”
“叫旺财。”云飘雪一本正经。
“滚。”柯小凡笑骂,“我儿子要是叫旺财,以后在学校抬不起头。”
“那叫翻番。”白玉霜说,“一年翻一番,财源滚滚。”
柯小凡摆手:“等生下来再说。现在讨论这个,孩子还没出生就背负致富重任,太卷了。”
众人哄笑。
笑声中,火堆噼啪一声,溅出几点火星。
柯小凡望着火焰,眼神安静。
他知道,从明天开始,事情会不一样。
他不会再只是一个带着家人旅游的丈夫。
他会成为一个建村的人,一个铺路的人,一个让普通人也能抬头看天的人。
他不怕难。
他只怕不动手。
风吹过来,火光晃了一下。
他的影子投在岩壁上,拉得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