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余晖如血,将风临王都的塔楼和烟囱染成暗红。寻常的炊烟还未升起,取而代之的是第一声撕裂黄昏安宁的尖叫——
“变异了!有人变异了!快跑啊!”
这声呐喊如同投入静水的石子,恐慌的涟漪迅速扩散成滔天巨浪。
白塔宫的城门在齿轮沉重的呻吟中轰然关闭,内城城墙瞬间进入军事戒严,箭垛后弓弦拉紧的声音如同死神的低语。外城多处烽火台接连燃起,橙红的火舌舔舐着渐暗的天空,将飘散的烟尘照得如同游荡的亡魂。
人群像被捣毁蚁穴的蚂蚁,四散奔逃。女人的尖叫与孩子的啼哭交织,男人在混乱的人流中嘶吼着家人的名字。有人被推倒在地,瞬间被无数只脚践踏,再也没能起来。装载着家当的马车相互冲撞、倾覆,木箱碎裂,那点可怜的财产滚落一地,立刻被奔逃的脚步踩进泥泞。
“去城外!快出城!” 这不知来源的呼喊成了唯一的方向。人潮向着城门涌动,互相挤压、踩踏,只求远离那未知,名为“变异”的恐怖。
就在这极度的混乱中,东城方向传来了另一种声音——低沉、整齐、碾压一切的轰鸣。那不是混乱的奔跑,而是钢铁与纪律铸就的毁灭风暴。
“轰隆隆——!”
四千重骑,如四股漆黑的铁流,从东城区的四条主干道倾泻而出。人马皆披重甲,骑士的面孔隐藏在毫无表情的金属面甲之后,黑袍在疾驰中猎猎作响,宛如来自冥府的使者。他们比流言中那神秘的“共生会”更加阴森,更像带来末日的“共生会”。
没有警告,没有宣告。屠杀,在瞬间开始。
冲撞与践踏,重骑如同一堵移动的钢铁城墙,以不可阻挡之势撞入人群。前排的流民甚至来不及发出惊呼,就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飞起,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碗口大的铁蹄无情地踏下,头颅如熟透的瓜果般爆开,胸膛瞬间凹陷,内脏从口鼻中挤压而出。马蹄抬起时,带起的不再是尘土,而是粘稠的血浆和碎肉。街道瞬间化作了血肉铺就的沼泽,后续的铁蹄一次次践踏其上,发出令人作呕的噗嗤声。
劈砍与穿刺,骑士们平举着长枪,借助马速,枪尖轻易地刺穿一个又一个身体。有时甚至像串糖葫芦般,一次性洞穿两三人。他们手中的阔剑和钉头锤机械地挥舞,划出致命的弧线。剑光闪过,人头翻滚,断臂横飞。钉头锤砸下,盔甲变形,脑浆迸裂。一个男人试图用木棍抵挡,连人带棍被一剑劈成两半。另一个女人蜷缩在墙角,却被横扫的长枪拦腰截断,上半身还在徒劳地爬行。
绝望的呼喊与湮灭,面对这无差别的屠杀,部分伪装被打破。有绝望的流民,或许是真正心怀不轨者,他们扯着嗓子对冲锋的骑士呐喊:“自己人!我们是自己人!” 回应的,是更猛烈的冲击。德隆麾下的一名骑士甚至没有偏转剑锋,那呼喊声连同他的头颅,一起被削飞出去,瞬间被后续的铁蹄淹没。猜疑、背叛、错愕……所有这些情绪,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失去了意义。
德隆一马当先,黑袍在他身后如死亡之翼般展开。他的面甲之下,目光冰冷如铁,唯有紧握剑柄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暴露了他内心的紧绷。他不能停,不能思考,只能执行。剑刃每一次挥出,都带起一蓬血雨。他感受着剑身传来的、劈开骨肉的顿挫感,听着耳边混合了铁蹄、惨叫和骨裂的死亡交响。
四条街道,四股铁流,如同四把烧红的烙铁,无情地熨烫着混乱的外城。他们所过之处,再无站立之人。尸体层层叠叠,堆积如山,鲜血汇成小溪,沿着街道的坡度汩汩流淌,最后在低洼处聚成一片片猩红的水洼。残阳的最后一缕光线下,那些破碎的肢体、流淌的肠子、裸露的白骨,构成了一幅地狱般的图景。
真正的平民,或已逃出城外,或紧锁门窗,在屋中瑟瑟发抖。而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滞留在街头的,无论是无辜的流民,还是别有用心的“不轨者”,都在这钢铁洪流的碾压下,平等地迎来了死亡。他们至死都不明白,这屠刀为何落下,这灾难从何而来。
当夜幕彻底降临,火光与血色成为王都外城唯一的主调。铁蹄声渐远,朝着主街汇合,留下的,只有一片死寂的废墟,以及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气,宣告着一场冷酷清洗。
当最后一丝暮光被染成血色的时刻,国王大道迎来了它的终结。
最先感受到的是地面的震动,从脚底麻上脊椎,像是大地深处传来的丧钟。街道尽头的地平线正在扭曲——那不是暮色,那是四千副铠甲折射的最后一缕天光。
“是骑士……”有人嘶哑的声音被铁蹄的轰鸣吞没。
重骑兵的冲锋不是行进,而是一道贴地席卷的钢铁洪流。三排并列的骑士将国王大道填成金属的河床,长枪齐刷刷放平,在暮色中连成一道死亡的栅栏。最前排的难民像麦秆般被卷起,身体被枪尖穿透的瞬间甚至没有惨叫,只有血肉与铁器碰撞的闷响。
一个年轻人尖叫着举起生锈的斧头冲向骑兵洪流。马鞍上的骑士甚至没有改变持枪的姿态,年轻人的胸膛就炸开一团血雾,尸体被后续的马蹄踏进石板路,成为新的铺路石。
“为什么……”少女抱着弟弟蜷缩在巷口,她的问题被马蹄声碾碎。重甲战马裹着皮革的蹄子从她身上踏过时,骨骼碎裂的声音清脆得像折断树枝。
无数双眼睛在最后一刻瞪大。缩在墙角的难民,瞳孔倒映着不断逼近的马腹板甲;还有举着木棍冲上前的男人,眼球在头颅被钉穿时几乎迸出眼眶。害怕逃出城的都是真实的难民和平民,此刻还滞留在城中街道上的难民,他们没有得到任何指令,甚至还有认为这就是自己组织发动的恐怖袭击,于是都在等待信号准备发动攻击,结果他们等来的是死亡的重骑横扫和死后不明所以的不甘绝望。果然还是有人按耐不住,内城数道赤红的飘烟升起,即使黄昏入夜前的模糊光线都能清晰识别。内城的贵族们开始叛乱。外城的伏兵难民同时开始汇聚发动,抢夺藏匿的武器开始向内城进发。不久杀声震天,但四千重骑横冲直撞,他们奔袭杀入主街国王大道,开始扫荡这里的一切活人。
“为了造物主,冲啊!”突然响起的呐喊声中,藏匿的武器从茅草堆、粪车底、棺材里现身。难民——或者该叫共生会——像蚁群从巢穴涌出。可他们的怒吼刚刚升腾就被打散。
重骑兵的洪流在街道中轴线一分为二,化作两道钢铁镰刀左右扫荡。长枪折断就拔出剑,剑刃卡进骨缝就换钉锤。有个骑士的钉锤每一次挥落都带起扇形血浪,粘稠的红色液体顺着甲片滴淌,在他身后拖出长长的轨迹。
“去内城!”叛军头目高喊着试图收拢队伍,可声音传不出十步。骑兵故意纵马冲散所有试图集结的人群,把暴民分割成几十个在血泊中打转的旋涡。
三个年轻人成功架起了削尖的木桩。他们脸上刚露出希望,侧巷里就冲出两匹披着链甲的战马。木桩在吨级冲力下粉碎,年轻人被撞得向后飞起,还在半空就已经不成人形。
内城方向突然爆发出更大的厮杀声。贵族私兵的彩旗与王室近卫的金甲在城墙上碰撞。可外城的叛乱正在窒息——每一条街道都在上演相同的戏码:暴民好容易聚起百余人,立刻有小队骑兵像铁锤砸向陶罐般将其击碎。
有个骑士的战马被拉倒,他刚起身就被五六把农具钩住铠甲,淹没在人群里。
战斗?不,这是用血肉对抗熔炉。终于有人明白了。那些睁大的眼睛,那些不甘的目光,都在诉说着同一个真相:从赤烟升起那刻,这就不是叛乱,而是精心策划的屠杀。
骑兵们开始有条不紊地清理国王大道。补剑小组挨个检查尸体,不论什么人,只要还有气息就利落刺下。血浆顺着石板路的缝隙流淌,在暮色中映照着内城仍在燃烧的烽火,像一条条红色的小溪,汇入名为权力的深渊。
骑士们面甲后的喘息沉重如风箱,可握剑的手没有半分颤抖。主大道完成清扫,接着他们开始向西城进发,那里的敌人已经有效组织起来,德隆也没失望,能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他已非常欣慰,西城聚集而起的敌人伏兵已大幅降到可控的五千左右范围。德隆当前最大的困难是它的重骑们已沉重不堪,体力不支,他们一路从东城横扫到主街,因为兵源不足,此刻没有替代,只能继续奔袭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