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酒苦着一张脸把陈夙宵送出苏府,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
士农工商。
商人已经是最低贱的职业了,驴粪蛋子表面光。
而城里掏粪池,拉夜香的那可是一点光也没了。
她苏家好歹是风生水起的皇商,若是组建一个掏粪队,外人还不知道会怎么说。
陈夙宵出了门,驻足回头,抬手轻轻拍了拍苏酒的肩膀:
“苏家主,这件事委屈你了。”
苏酒一听,瞬间醒悟,顿时热泪盈眶,连忙摇头:“能为陛下做事,不委屈。”
“真不委屈?”陈夙宵笑问。
“真不委屈。”
“很好,在朕心里,职业不分贵贱。”说着,陈夙宵凑到苏酒耳边,低声说道:“今夜朕送来的堆硝之法,同样需要保密。这东西在未来,比盐糖赚的更多。”
苏酒只觉耳朵上一阵阵的热气拂过,暖暖的,痒痒的。
不由的心跳加速,浑身气血直往头上跑。
两点红晕从两侧脸颊飞快扩散,转瞬间便红到了耳朵根。
至于陈夙宵的话,也只勉强听清了前半句,后半句是一个字也没听清。
陈夙宵说完,后退一步正要挥手告别,突然咦了一声。
“咦,苏家主,你脸怎么这么红。”
“呀!”苏酒惊呼,双手捂着脸,逃一般的往回跑。
“喂,苏家主,天气炎热,切莫中暑了啊!”陈夙宵在她身后大喊。
苏酒的声音远远传来:“讨厌,我才没中暑。”
陈夙宵心头暗爽,这就是撩妹的感觉吗。
看她脸红的样子,就很不错!
才刚走几步,一穿堂风吹来,陈夙宵微微一抖。
再抬头看去,从苏家院里冒出围墙的树冠,茂密的叶子已经微黄。
夏天将去,秋已在招手。
“陛下,接下来您想去哪?”小德子问道。
“神兵坊。”
“呃,那奴才回苏家去讨两匹马来。”
陈夙宵摆摆手:“不用,朕也有些时间没仔细看看帝都的民生了,时间尚早,就慢慢走过去吧。”
“可是,从此地去神兵坊,着实太远了些。”
陈夙宵闻言,回头打量了小德子几眼。
也是,虽然给他找了师父,可转头又把吴承禄送上了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
两人几乎就没有独处教授学习的时间。
而今,小德子也就是个农家出身的半大小子。没有武功根底,让他走两三个时辰到神兵坊,着实有些强有所难。
“那好吧,你去借两匹马来,走马观花也不是不行。”
“诶,好勒!”
小德子总算放心了,在宫里鲜少有坐下的机会。若是走上几个时辰,等回了宫还怎么侍候陛下。
有马代步,当然最好不过。
无论在哪个时代,帝都,都是一国政治文化中心。
繁华自不用说。
城里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街边小贩卖力吆喝,不断吹嘘着自己摊位上的货物。
至于商铺,人气最高的,当属苏家接管后的帮吴家盐行。以及苏家大肆扩张,新近开业的糖铺。
物美价廉,人人称颂。
一路行来,所见所闻,几乎所有人都在夸赞皇商苏家。
正走着,陈夙宵突然听到一阵不和谐的咒骂声:
“哼,他妈的,苏酒这个臭娘们,脑子是被门夹了吗?这么好的东西卖,便宜这帮贱民。”
“老爷,要不咱们再去一趟衔珠巷。”
“去你大爷的头,难不成你还想看老子出丑。他妈的,三子,她不是不愿意跟老子合作吗,那就把府里的下人,全都派出去给老子买。”
“哼哼,苏酒这臭娘们,她铺子里上多少货,老子全给她吃了。”
陈夙宵循声看去,人来人往间,只见一个长着三角眼,身材魁梧,穿着一身华丽锦衣的中年人正满脸扭曲,愤愤不平的骂着。
“小德子,记住他的长相,回头知会一声你师父,让锦衣卫查一查。”
“奴才遵旨。”
小德子睨着那人,眸光微寒。
然而,那人却似有所觉,猛地回头看来,与小德子四目相对:“嗯?哪来的小瘪三,你再看,老子把眼珠子抠出来当泡踩。”
陈夙宵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道:“记住了吗?”
“记住了。”
“我们走。”
陈夙宵一夹马腹,马儿迈开四蹄,“踢踢嗒嗒”的走了。
街边那人被陈夙宵看了一眼,一股凉气自脚底而生,直冲天灵盖。
顿时,浑身冰凉。
“老爷,老爷...”三子一边叫唤了几声。
壮汉浑身一颤,猛地回过神来。啐了一口,骂道:
“他奶奶的,老子是撞邪了吗?”
“老爷,您怎么了?”
“老子能有什么事,今日心情不好,回家!”
他没好意思说自己被人一个眼神吓住了。
两人骑马,又走了片刻,小德子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
“陛下,您何不亲自出手,现在就收拾了他,却要假锦衣卫之手?”
陈夙宵抬手赏了他后脑勺一巴掌,反问道:“朕为何要亲自动手?”
“呃,陛下身份高贵,自然不屑与那种地痞动手。”小德子试探着说道。
“亏你跟着朕这么久,连这点问题都想不明白,那是身份的事吗?”
“奴才愚钝!”小德子心里直突突。
“罢了,朕不是你师父,没义务教你。今天回去之后,你就去大理寺跟着吴承禄。”
小德子一听,顿时就慌了:“陛下,您这是要赶奴才走吗?”
“朕是让你去学本事,什么时候学成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奴才...舍不得陛下!”
靠!
即便明知他没有那种意思,陈夙宵还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就这么说定了,最近这段时间,朕会很忙,也用不着你时时刻刻跟着。”
“奴才,晓得了。”
“如此便好,去了就认真学。你若是没本事,就算留在朕身边,也不会长久。”
陈夙宵又何尝不是在告诫自己,如今每过一天都是一年之期的倒计时。
若没本事,他自己也长久不了。
小德子眼泪汪汪的,就差下马跪地磕头:“奴才必不负陛下良苦用心。”
“行啦,你知道就好,驾!”
临近城门,陈夙宵一拉缰绳,马儿长嘶一声,撒开四蹄狂奔而出。
守城的卫卒一看,顿时大怒:“大胆,竟敢冲城门。来人呐,给我拦住他。”
小德子骑马冲过来,气的挥起马鞭便抽了过去,在空中发出一声爆响,却没真的抽到人身上。
“混账,瞎了你们的狗眼,陛下你们也敢拦。”
卫卒们一听,顿时吓的噤若寒蝉,呆呆的目送两人骑马远去。
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一个个神同步掀起袖口擦汗。
“好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