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婉居旧物时,林砚的指尖在书架底层触到个冰凉的物件——是个巴掌大的木盒,盒身雕着缠枝月纹,边角被岁月磨得光滑,蒙着层薄尘,一看就是苏婉生前常用的样式。他轻轻吹去灰尘,打开盒盖,里面铺着柔软的泛黄棉纸,小心裹着张折叠的兽皮地图。展开地图,粗糙的兽皮上用炭笔勾勒着寒月谷的地形,一条蜿蜒的竹径从婉居延伸向谷北,终点处画着个水滴符号,旁侧用朱砂标注着“寒月泉”,字迹正是苏婉的。
“母亲以前跟我提过寒月泉,说泉水里藏着寒月草的灵气,能滋养草木,还能彻底净化残留的蛊气。”阿苗凑过来,指尖轻轻点在地图上的红圈处,指甲蹭过兽皮的纹路,“我一直以为是老人口中的传说,没想到她真的画了地图留着。”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期待——如今谷中虽无大患,但角落或许还藏着零星蛊气,若能找到寒月泉,正好给寒月谷做次彻底的“清洁”,也算是完成苏婉未说出口的心愿。
收拾好地图,两人提着空瓷瓶往谷北走。沿途的草木比前几日更显繁盛:之前枯萎卷边的蕨类,如今冒出嫩绿色的新叶,叶尖还挂着晨露;竹丛间时不时窜出几只灰褐色的野兔,圆溜溜的眼睛看了他们一眼,也不慌张,只叼着草叶蹦跳着躲进更深的草丛,留下一串细碎的脚步声。走了约一个时辰,密林深处传来“叮咚”的水声,清脆得像玉佩相击,林砚怀中的铜铃突然轻轻颤动,铃身飘起,淡蓝的光带直直指向右侧一处被青藤蔓缠住的洞口——藤蔓间还别着片干枯的寒月草叶,显然是苏婉当年做的标记。
阿苗上前,指尖扣住藤蔓的缝隙,轻轻一扯,密密麻麻的藤蔓应声分开,露出个半人高的洞口。洞内并不暗,岩壁上嵌着几颗会发光的萤石,将洞内照得朦胧。往里走了几步,一汪清泉突然映入眼帘——那就是寒月泉,泉水泛着细碎的淡蓝微光,像揉碎了的月光沉在水底,水面飘着几片新鲜的寒月草叶,随波轻轻晃动。泉边的鹅卵石上,用小刀刻着几行小字,笔画轻柔:“泉映月魂,护谷长青。”正是苏婉的笔迹。
林砚蹲下身,指尖轻轻探入泉水——水温温凉凉的,触到皮肤的瞬间,之前被蛊母黏液烫出的小臂红痕竟传来一阵酥麻的痒意,再看时,红痕的颜色已淡了大半。“这泉水真的能净蛊。”他抬头对阿苗笑,眼底满是惊喜。
阿苗立刻拿出随身的青瓷瓶,拔开塞子,将瓶口凑近泉水。清澈的泉水顺着瓶口缓缓流入,瓶中很快泛起与泉眼相同的淡蓝微光。“回去先浇在婉居窗台的寒月草上,说不定能让它长得更旺。”她一边说着,一边小心地拧紧瓶盖,生怕洒出一滴。
正准备转身离开,泉边的石缝里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轻响。两人循声看去,只见一只通体雪白的小蛊虫慢慢钻了出来——虫身只有指甲盖大小,背上印着一道淡蓝的月纹,爬动时身后拖着细细的银线,像是月光凝成的。“是月灵蛊!”阿苗低呼出声,她在苏婉的医书里见过记载,这种蛊虫专依寒月泉而生,性情温顺,还能感知蛊气,是极罕见的灵蛊,只有泉水足够纯净才会出现。
小蛊虫爬了几步,突然转向林砚,慢悠悠地爬向他的袖口,最后停在他手腕的红痕旁,轻轻蹭了蹭。林砚看着这小巧的生灵,忍不住轻笑出声:“看来这泉水不仅能护谷,还能引灵蛊来帮忙。”
两人提着装满泉水的瓷瓶,身后跟着那只雪白的月灵蛊,慢慢往婉居的方向走。夕阳穿过竹林,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青石板路上,与竹影交织在一起。寒月谷的风里,除了熟悉的竹香与艾草香,又多了几分泉水的清甜,漫过鼻尖,让人心里格外安稳。
林砚侧头看了眼身旁的阿苗,她正低头逗着袖口的月灵蛊,嘴角挂着浅浅的笑。他知道,寻到寒月泉不是结束——这只是他们守护寒月谷的新开始,往后的日子里,或许还会找到更多苏婉留下的痕迹,还会遇到新的挑战,但只要两人一起,只要这满谷的生机还在,就有足够的勇气走下去,把苏婉牵挂的这片土地,守得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