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约翰先生。”
小林用流利的英语和约翰先生打起了招呼。
洽谈地点是在约翰所在的公司的会议室。
小林和春燕并排坐着，看着对面的约翰。
我去，这个人也太黑了吧。
春燕在心里嘀咕着。
约翰是个纯正的黑种人，他的皮肤黢黑，是完完全全的黑色。已笑起来，牙齿被衬得雪白。
约翰翻看着手中的样品手帕。
“这图案……很特别。”
他指着手帕上的花说道，眼神里满是好奇。
春燕听不懂洋文，只觉得大黑汉子在叽里咕噜说着什么。小林赶紧翻译给春燕听，春燕才明白。
春燕心里一动，她解释道：“这是木棉花，广州人叫它‘英雄花’，开得艳，落得也干脆，像有骨气的人。”
小林叽里咕噜的又翻译成英文转告约翰。
约翰先生捏着手帕又闻了闻，满意的点点头。
“有故事的花，比机器印的统一的俗套版子好看。”
小林转告给春燕。
春燕有点欣喜。客户对“图案背后的事”这么感兴趣就意味着有戏。
这可是个好机会。
春燕从帆布包里掏出之前给陈母绣的木棉花香云纱小样，上面还留着没绣完的半朵花：“您看，这是用香云纱绣的，布是天然薯莨煮的，线是我自己染的，比普通布更耐穿，还带着点草木香。”
约翰先生接过小样，翻来覆去地看，忽然指着布上的暗纹问：“能不能把你们的花，和我们英国的玫瑰放在一起？”
小林愣了一下，赶紧翻译。
春燕也没料到他会这么说，脑子飞快转着：“您是说……把木棉和玫瑰绣在一起？”
“对！”约翰先生眼睛亮了，从公文包里掏出本画册，翻到一页英国玫瑰刺绣。
“我想做围巾，用你们的香云纱当底布，绣上中国木棉和英国玫瑰，卖给高端客户。”
他用手比划着，“这样的围巾，既有你们的传统，也有我们的特色，肯定受欢迎。”
春燕的心跳莫名快了些。
她思索片刻，随后深吸一口气，对小林说：“你问问他，想要什么样的围巾？薄点还是厚点？玫瑰要绣多大？”
小林翻译后，约翰先生立刻说：“薄的！香云纱的质感适合春天戴。玫瑰和木棉一样大，要绣在围巾两端，中间用细线条连起来，像两座桥。”
他还掏出笔，在纸上画了个简单的草图，玫瑰的花瓣圆滚滚的，木棉的瓣边带着尖，倒真有几分和谐。
春燕盯着草图，考虑着方案落地的细节。
“我得先确认两件事。”春燕指着草图，“第一，香云纱做薄款，得用更细的纱线，我们会测试一批，看看能不能达到您要的质感；第二，玫瑰的刺绣得请我们最熟练的师傅做，工期会比普通围巾长十五天，您能等吗？”
约翰先生听完小林的翻译，立刻点头：“我等！你们慢慢试，品质最重要。”
他还从公文包里掏出张名片，“这是我的联系方式，试好的小样寄到这个地址，要是满意，我们就做五十条样品，卖得好，以后每月都订！”
春燕接过名片，纸片凉凉的，上面全是看不懂的洋文，她只好转交给小林。
还好，一切顺利。
“还有个事。”春燕忽然想起什么，“这联名款的图案，我们得说清楚——木棉的刺绣工艺是我们的，玫瑰的图案虽然是您提供，最后成品的工艺所有权归我们新雁记，这个……没问题吧？”
约翰先生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当然！你们的手艺，该是你们的。我们只是合作，不是抢你们的东西。”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
离开约翰的公司，春燕和小林站在公司门口，两人都长舒了一口气。
“没想到这么轻松！”春燕庆幸道。
“那不还得是你们准备工作做的足，价格和工艺都有诚意，外商自然求之不得的求合作。”小林夸道。
“最重要的还是小林同志的帮忙，才能让我这个洋文不识一个的掌柜能顺利的和外商完成生物洽谈。”春燕说着伸出了手。
小林愣了一下。
“过奖了，春燕同志！”他握上春燕的手，“春燕同志，你和陈掌柜越来越像了。”
“啊？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你和陈默一样，越来越有成为一个老板的味道了。”
……
新雁记。
李娟走过来，递过一杯凉茶：“可以呀春燕！这都能谈成联名，比陈默在的时候还厉害！”
“还得辛苦黄师傅和朵朵了”春燕喝了口凉茶，心里踏实得很，“我现在就去找黄师傅，让他赶紧试煮薄款香云纱；你跟朵朵说，让她先画个木棉和玫瑰的衔接纹样，别耽误了。”
“好嘞！”李娟笑着应下，又想起什么，“对了，要不要给陈默发个电报？他在上海肯定想不到，你不仅拿下订单，还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春燕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纸笔，一笔一划地写：“陈默，约翰先生订单谈成，还定了木棉与玫瑰联名围巾，先做五十条样品，等你回来商量细节。春燕。”
写完，她把纸条递给李娟：“麻烦你帮我寄出去，就说加急。”
李娟接过纸条，看着上面歪歪扭扭却认真的字迹，忍不住打趣：“你这字，还是这么的可爱。”
春燕的脸有点红：“写的糙就是写的糙，你这人说话一套一套的！看来以后得找时间练练字了！”
说着春燕转身往工厂走。
工厂。煮布区。
黄师傅正蹲在锅边检查，忽然听见脚步，抬头一看，是春燕。
见她来，黄师傅赶紧站起来：“周姑娘，是不是要试煮新布？”
“是！”春燕指着锅里的薯莨汁，“要做薄款香云纱，用最细的纱线，您多盯盯火候，咱们得让英国客户看看，咱们新雁记的手艺，不光扎实，还能做出不一样的花样。”
黄师傅笑着点头：“放心！我这就调整，保证煮出来的布又薄又软！”
煮布锅“咕噜咕噜“地冒起气泡，春燕帮着黄师傅将筛选好的布料投下了锅，沉重的布料在水面砸起几滴滚烫的水花。
“小心烫！”
黄师傅提醒道。
黄师傅带着手套和工服，有一定的隔热效果，但春燕只穿着刚刚去洽谈地的一件干净单薄的衬衫，这要是被水烫伤了可不得了。
接下来的流程，黄师傅怎么不敢让春燕帮忙了。
春燕只好远远地站着看。
她看着黄师傅忙碌的身影，水雾升腾，煮布区仿佛一座烟云仙境。
不知道陈默怎么样了。
她突然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