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明白,这个案子,到此为止了。继续深究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众人回到单位,张国栋就和几个同事马不停蹄地去了审讯室。
审讯室里,灯光有些晃眼,张国栋和几位同事站在一面单面镜后,脸色凝重。
镜子的另一边,精神病院的院长正局促的坐在审讯椅上。
他当然知道王志强的死没那么简单,可那人身手了得,且已经给了他一大笔钱。
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想要让他吐口那也不可能了。
一小时后,审讯结束,内容基本上和预想的一样。
值班的护士们都说这几天晚上很平静,没有发生任何事。
至于围墙上剪断的电网,院长也有说法。
“我们这收治的病人,那可是人才济济。开飞机,开坦克,放炮弹,开轮船的人才应有尽有,别说区区电网,去年还有个病人,自己搞出了炸药,差点把医院炸了。”
“所以啊,这电网,防君子不防小人,更防不住院里的这些人才!”
审讯完成,张国栋的报告也写的差不多,就去找李局长汇报案情了。
“王志强的致命伤在脖颈处,是由楼层的几个精神病患者,爬上通风管道进去的,从而发生冲突的,属于意外身亡。”
“王志强大腿和腹部伤呢?”
李局长可没那么好糊弄,刚才尸检报告一拿上来,他就直接过去了,显然疑点重重。
张国栋摊了摊手,“都是患者捅的呗,那精神病院里个个都是人才,想要找点东西,还不简单。”
李局长咬紧后槽牙,低声骂道:“你当我是傻的?这么拙劣的理由你都说的出来?”
“这就是真相,要不然你说是怎么回事?”张国栋翻了个白眼,对李局长一点都不客气。
刑侦队干不了,他就去武装部,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行了行了,你滚吧!”
李局长头都大了,不耐烦地挥着手,赶人走。
魏章程起了身,试探说道:“那我写结案报告了?”
“走走走,写你的去!”
李局长咬紧牙,抓起了茶缸,很想砸过去,但又舍不得,这可是他花钱买的。
张国栋大步走了,李局长让走,那就是答应了。
至于和上面怎么汇报,他管不了,是局长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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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北的秋天格外冷些,光秃秃的树枝在风中摇晃,更添了几分萧瑟。
季临川从禁闭室里走出来,刺眼的阳光让他眯起了眼。半个月与世隔绝的关禁闭,让他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脸色也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依旧锐利如鹰隼。
季临川径直朝着军部办公楼走去。
军部,邵军办公室。
季临川在门口站定,敲了敲门。
“扣扣扣——”
邵军抬头,看见季临川,指了指自己桌前的座位道:“来了,先坐吧。”
“军部的处分下来了?”季临川开门见山道。
“下来了。”邵军将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内部警告,书面检讨。这次算你小子运气好,要不是看在你立下的功劳和老首长的面子上,绝不会这么轻易过关。不过这次升任你的名字被刷下来了,你小子,吸取教训知不知道?”
季临川扫了一眼处分决定,脸上没什么表情:“知道。”
“知道你还……”邵军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得想拍桌子,但最终还是压下了火气,“冀省那边任务完成,这件事到此为止。你的心思,给我收回来,好好放在团里的工作上!”
“是。”季临川应得干脆,随即敬了个礼,“如果没有其他指示,我先回去了。”
邵军看着他明显毫不在意处分的样子,无奈地挥了挥手。
季临川转身就走,步子迈得又大又急,军靴踏在走廊地面发出清脆的回响。邵军看着他挺拔却莫名透着急切的背影,他摇了摇头,低声自语:“这小子……”
不过这样也好。
虽说小川确实是真刀真枪靠自己拼上来的位置,可毕竟升得太快,资历尚浅。
这段时间,军部里隐隐传出不少议论,说他不过是倚仗家世,说他年轻气盛、行事太过锋芒。
这次虽然背了个处分,升迁暂缓,但冀省的任务完成得漂亮,功过相抵,正好堵住那些悠悠之口,也能让他沉下心来,继续磨磨性子。
季临川全然不知邵军这番思量,他几乎是一路疾走回了团部办公室。
“季团!你回来了!”小伍见他进来,立刻站起身,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欣喜。
“嗯。”季临川应了一声,视线快速地在办公室扫过,“谢苍他们呢,怎么就你在呢?”
“谢苍和老秦带一营去拉练了,估计得傍晚才能回来。二营和三营都在正常操练,团里这几天一切正常,没啥特别的事。”
小伍利落地汇报着,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季临川,显然对他回来感到高兴。
季临川点了点头,将手中的军帽挂在门后的衣帽架上,动作看似从容,目光却不经意地再次扫过办公桌上那部安静的电话机。
他走到桌边,随手拿起一份文件翻了翻,状似无意地随口问道:“嗯。那……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电话打来找我?”
小伍认真地回想了一下,随即肯定地摇头。
“报告季团,没有!除了几个兄弟部队的正常工作沟通,没别的电话找来。”
他见季临川翻文件的手指微微一顿,下颌线似乎绷紧了一瞬,忍不住好奇地凑近半步,压低声音问:“咋了季团?你是在等什么重要电话吗?”
没有么?
闻言,季临川眸光几不可察地黯了一下,来回翻着手里的文件,目光落在纸上,语气平淡无波:“没事。就随便问问。”
没事?
小伍看着他家团长拿倒了的文件,心里纳闷得直挠头。
文件都拿倒了还没事?
这怎么看都不像没事啊。
小伍盯着那明显上下颠倒的文件页脚,嘴巴张了张,想说又不敢说,憋得有点难受。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季临川的脸色,他眼睛此刻虽然盯着纸张,却明显没有焦距,下颌线绷得紧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