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脉池的炼化已到第三日,淡红色的池水翻涌得愈发剧烈,像是沸腾的岩浆。
楼颂被铁链锁在石柱上,单薄的里衣早已被池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他瘦弱却紧绷的脊背。
符文的光芒顺着铁链爬满他的四肢,每一次闪烁,都有一股灼热的力量钻进他的经脉。
他的意识在混沌边缘沉浮,时而看到母亲月言温柔的笑脸,时而听到秦爷爷临终前的嘱托。
可这些画面刚浮现,就被噬魂铃残留的力量撕碎,只剩下无边的痛苦。
唯有掌心的玉簪,始终带着一丝微弱的凉意,像一根细针,死死钉住他即将溃散的神智。
“唔……”楼颂的喉咙里溢出一声闷哼,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进血脉池里,激起一圈细小的涟漪。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簪尖再次刺破掌心,鲜血顺着簪身蜿蜒而下,滴落在池水中。
然而这滴鲜血没有被池水吞噬,反而在水面上凝成了一个小小的血珠,顺着符文的光芒,缓缓朝着他的手腕爬去。
安子书站在记忆边缘,看着这一幕,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这是他自己的过去,是他亲身经历的痛苦,可此刻以旁观者的视角看到,才更清晰地感受到那份深入骨髓的绝望。
他看到楼颂眼底残存的挣扎,看到那支玉簪上闪烁的微光,一股。
难以遏制的冲动突然涌上心头。
“安子书,别冲动!你不能干预记忆!”
封岩察觉到他的异动,立刻伸手去拦,可还是晚了一步。
安子书的指尖已经凝聚起一股灼热的灵力,那是他体内与楼家血脉同源的力量,顺着记忆的缝隙,直直朝着血脉池中的楼颂冲去。
他嘶吼着:“够了!我不能再看着他受苦!我要让他记起来!记起他是谁,记起他的母亲还在等他!”
灵力如一道赤色闪电,精准地击中了楼颂掌心的玉簪。
刹那间,玉簪爆发出一道刺眼的白光,将整个血脉池笼罩其中。
符文的光芒剧烈闪烁,像是被这股力量惊扰,竟开始反向缠绕,朝着池边的李长老反噬而去。
“怎么回事?!”
李长老惊呼一声,连忙后退,却还是被符文的光芒扫中肩膀,瞬间灼伤一片皮肉。
而血脉池中的楼颂,在灵力击中玉簪的瞬间,脑海里像是炸开了一道惊雷。
那些被噬魂铃抹去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至。
“娘亲!秦爷爷!”楼颂猛地睁开眼睛,眼底的混沌彻底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恨意与清醒的痛苦。
他猛地发力,手腕上的铁链发出“咯吱”的脆响,竟是被他挣脱了一道裂痕。
“他怎么会恢复记忆?!”楼宇刚从禁地赶回,看到这一幕,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抬手就要催动灵力镇压,却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弹开。
楼颂抓住这短暂的间隙,再次发力,“哐当”一声,手腕上的铁链彻底断裂。
他踉跄着从血脉池中爬起来,不顾身上的剧痛,抓起岸边的一把匕首,朝着后山山洞的方向狂奔而去。
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救娘亲,杀了楼宇这个畜生!
“拦住他!快拦住他!”
楼宇反应过来,厉声嘶吼。
护卫们纷纷拔刀追上去,却被楼颂手中的匕首逼退。
此刻的他,像是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幼兽,眼底的狠厉让人心惊。
安子书看着年少的自己朝着山洞跑去,心中涌起一股狂喜,可这份狂喜还没持续多久,就被一阵剧烈的眩晕取代。
他发现,周围的记忆场景开始扭曲,血脉池的池水变成了黑色,楼宇和护卫的身影开始重复动作,像是卡顿的皮影戏。
“糟了!记忆被干预,时空紊乱了!”
怀谷的脸色变得惨白,他死死抓住安子书的手臂,“你强行注入灵力,打破了记忆的平衡,我们现在被困在记忆里了!”
封岩也察觉到了异常,他拔出玄铁剑,警惕地看着周围不断扭曲的场景:“怎么回事?为什么场景在重复?我们怎么出去?”
安子书的意识渐渐清醒,可周围的景象却越来越混乱。
楼颂朝着山洞跑去,下一瞬画面又跳回他在血脉池中挣扎的场景。
看到月言在山洞里祈祷,转瞬间又变成她被护卫押走的画面。
记忆像是被揉碎的纸片,无序地拼接在一起,找不到出口。
“怀谷,怎么办?我们怎么才能出去?”
安子书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他之前只想着救人,却忘了干预记忆的后果。
怀谷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唯一的办法就是矫正记忆,把被你打乱的记忆拉回正轨。我们需要找到记忆的锚点,也就是本该发生的关键事件,然后引导记忆回到正确的轨迹上。”
“锚点?可我不知道本该发生什么!”
安子书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他之所以进入记忆,就是因为遗忘了过去的细节,如今让他去寻找本该发生的事,无异于缘木求鱼。
“我只记得自己被炼化血脉,被关押,却不记得年少的自己有没有去救娘亲,不记得娘亲最后到底怎么样了。”
封岩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看着周围不断重复的场景,语气里带着一丝急躁:
“那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困在这里吧?我们的灵力在记忆里会慢慢消耗,再找不到出口,我们都会变成记忆里的幽灵!”
怀谷没有说话,闭上眼睛,缓了片刻,才睁开眼,指着不远处不断闪烁的山洞入口:
“那个山洞就是关键。不管本该发生什么,月言夫人被关押在那里,楼颂去救她,这是必然的轨迹。我们需要引导记忆,让这个事件完整发生,或许就能找到出口。”
安子书点点头,立刻凝聚起灵力,试图再次引导记忆中的楼颂。
可这一次,他的灵力刚触碰到记忆的边缘,就被一股反弹的力量震开。
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不行,记忆已经紊乱了,我的力量根本无法控制它。”
就在这时,周围的场景突然停止了扭曲,定格在了楼颂即将冲进山洞的瞬间。
山洞的铁门上,突然浮现出一行模糊的字迹,像是用鲜血写就:“玉簪为匙,血脉为引,真实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