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杜鹃山这片“假阵地”在邪物的肆虐下,竟有一股潜藏的能量被彻底激发。
那是黎杏花三个月前布下此阵时,特意从杜鹃山主峰深处引来的一缕山川灵气——当时她冒着生命危险,深入主峰的“灵泉洞”,在洞底找到了一处天然的灵气节点,以秘术将灵气凝练后,封存于阵眼的青石下。
这缕灵气本是为应对突发危机准备的“后手”,若是遇到不敌的情况,便可借助灵气爆发的力量突围。
可如今,这缕灵气却被邪物的凶性搅动,灵气如被点燃的干柴般在阵中熊熊燃烧,青色的灵光在黑色邪雾中格外醒目,如同黑暗中的一盏明灯。
灵光与邪雾碰撞的瞬间,发出“滋滋”的声响,灵光被邪雾不断侵蚀,邪雾也被灵光削弱,可这股碰撞却加速了邪物的变异速度——邪物们似乎能吸收灵光中的能量,原本泛着紫色的鳞片,此刻竟开始出现金色的纹路,气息也变得更加恐怖。
刘板筋立于阵外的玄武岩上,望着阵中翻腾的灵光与邪雾,脸上露出癫狂的笑容。
他的头发在风中凌乱地飞舞,玄色法袍上沾满了尘土与血迹,可他却毫不在意,眼中满是兴奋与得意。
笑声如同破锣般在空旷的山地间回荡,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残忍:“黎杏花!你以为用一座假阵就能骗过我?你以为封存一缕山川灵气就能翻盘?真是天真!今日我便让你亲眼看着,你的生机如何滋养我的白虎邪物,你的山川灵气如何助我突破大能之境!你的死期,到了!”
话音未落,黎杏花只觉体内仿佛被投入了一枚烧红的烙铁,一股难以忍受的灼热感从手臂蔓延至全身。
先前被邪物引发的痛痒与经脉异动尚未平息,又添了灼烧、刺痛与麻木交织的剧痛——那是邪物在汲取生机时,释放出的邪毒顺着经脉蔓延。
邪毒所过之处,经脉壁如同被强酸腐蚀,原本光滑的经脉变得坑坑洼洼,每一次灵力流转都似在刀刃上行走,无数细小的伤口同时发作,让她眼前阵阵发黑,耳边嗡嗡作响,几乎要失去意识。
这股负面折磨从丹田出发,顺着奇经八脉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如汹涌的黑色潮水般将她的意识包裹,潮水之中,仿佛有无数只冰冷的手在拉扯她,想要将她拖入无尽的黑暗。
可她外在却仅露出隐忍的神色,紧咬的牙关泛出青白,下颌线绷得如同出鞘的利剑,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寒川剑”的鲨鱼皮剑鞘上,溅起细小的水花,瞬间便被剑鞘吸收,只留下一道淡淡的水痕。
不知情者,比如那些被邪力操控的白虎军残兵,只当她已濒临崩溃,眼中纷纷露出嗜血的光芒,手中的武器握得更紧,随时准备冲上前,将她彻底击败。
可唯有黎杏花自己清楚,这痛楚中还藏着一丝转机——她早在战前便借内视之法,将《铁石开花修行图录》中的“磐石诀”运转到极致。
“磐石诀”是一种防御性的功法,能让修士的丹田与经脉如同磐石般坚固,即便遇到邪力侵蚀,也能保持一丝清明。
此刻,黎杏花丹田内的灵力虽紊乱如乱麻,却始终有一缕“主灵力”保持着清明,这缕灵力如同黑夜中的烛火,即便风雨飘摇,却始终未曾熄灭,支撑着她不被剧痛与绝望击垮。
只是这折磨太过剧烈,短短数息间,她便似在生死边缘徘徊了数次。
灵力紊乱引发的内腑绞痛,让她几乎要呕吐;邪毒蔓延带来的肌肤灼烧,让她的皮肤变得通红;再加上邪物在经脉中穿梭引发的麻痒,让她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三重痛苦叠加,让她身心俱疲之下,竟生出了放弃的念头。
“活着,竟是如此煎熬……”她的意识渐渐模糊,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过刘板筋那可怜的女儿——传闻那名叫刘念的姑娘,当年便是被其父修炼邪术时当作“鼎炉”,每日承受生机被抽离的痛苦,身形日渐消瘦,精神也变得恍惚。
最终,姑娘不堪折磨,在自家后院的杏树下自缢身亡,死时手中还紧握着一朵刚摘的杏花,脸上带着解脱的笑容。
难道自己今日,也要重蹈那姑娘的覆辙?这个念头刚一浮现,便如藤蔓般缠绕住她的意识,藤蔓上的倒刺深深刺入她的思绪,让她几乎要松开紧握剑柄的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月平曾在青溪镇黑板报上写下的话,如一道惊雷划破她的混沌:“陷入绝境,不是我突破困境,就是困境被我改变!”
她清晰地记得,那是一个雨后初晴的清晨,天空还挂着淡淡的彩虹,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清香。
月平踩着泥泞的石板路,手持石灰笔在镇口的黑板上书写,他的动作缓慢而坚定,每一笔都似带着破风的气势,将那些白色的石灰粉压入木板的缝隙中。
黑板周围围满了百姓,有扛着锄头的农夫,有抱着孩子的妇人,还有背着书包的孩童,起初还有人小声嘲笑:“一个书生,能懂什么打仗?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
可当月平写完最后一个字,转身面对众人时,他的眼神坚定如铁,声音洪亮而清晰:“诸位乡亲,世间从无真正的绝路。绝路亦是路,只要心不垮,只要信念还在,便总有生机!”这句话如同重锤般砸在每个人的心上,原本嘈杂的人群瞬间陷入了沉默,随后便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连先前嘲笑的人,也羞愧地低下了头。
那句话如同种子,在青溪镇百姓心中生了根,发了芽,短短三天便传遍了每一条街巷,连三岁的孩童都能朗朗上口。
这并非空泛的安慰,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信念——当天地间所有路都被堵死时,当四面八方都是敌人时,只要不放弃,只要肯动脑,踏平绝境,便能走出一条新的路。
正是这股信念,让黎杏花瞬间清醒,让她重新握紧了手中的“寒川剑”。
她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滴在地面上,与邪物的黑色汁液混合在一起,发出“滋滋”的声响。
疼痛让她的意识彻底回笼,让她重新审视眼前的局势。
她想起战前的布局:早在与刘板筋对峙的第一日,她便从月平的“邪术推演”中得知,刘板筋最擅长以邪物突袭丹田,以此来削弱对手的实力。
于是,她耗费三日三夜,不眠不休地布置防御。
她以自身修炼产生的废弃灵力为基础,融入杜鹃山的土石灵气,在丹田外围塑造成一座与真实杜鹃山一模一样的“假阵地”。
这座假阵不仅形态逼真,山上的一草一木、一岩一石,都与真实的杜鹃山毫无二致,更重要的是,她还在阵中注入了少量自己的灵力,让假阵能模拟丹田秘境的灵力波动,以此作为抵御邪力的“盾牌”,吸引刘板筋的注意力。
而真正的丹田核心秘境,则被她以《铁石开花修行图录》中的“藏元术”隐藏在阵眼深处的“地脉节点”中。
那处节点位于假阵山底的正中央,连接着杜鹃山的地下灵泉,灵泉中的纯净灵气能不断滋养丹田,让她的灵力始终保持充盈;同时,地脉的厚重气息能掩盖核心的波动,让邪术难以察觉,如同夜空中被云层遮蔽的星辰,看似近在眼前,实则远在天边。
如今,这座“假阵地”已被邪物与刘板筋的异能逼入绝境,灵泉的波动变得紊乱,土石灵气也开始溃散,假阵中的草木纷纷枯萎,岩石不断崩塌,这一切都恰好印证了她的预判——刘板筋果然将所有的攻击都集中在了假阵上,对真正的丹田核心一无所知。
黎杏花缓缓舒展身躯,这个看似简单的动作,实则蕴含着深奥的术法原理。
她将原本汇聚于胸口的灵力,缓缓下沉至腹部的“气海穴”,以“沉气法”稳住紊乱的气息。
她的动作缓慢而优雅,如同在跳一支古老的舞蹈,每一个关节的转动,每一次肌肉的收缩,都经过了精准的计算,既能缓解身体的紧张状态,又能暗中调整体内灵力的运转轨迹,为接下来的反击做准备。
她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如同黑暗中最亮的星,照亮了这片被邪雾笼罩的战场。
这动作落在刘板筋眼中,却成了黎杏花黔驴技穷的垂死挣扎。
他立于玄武岩上,双手抱胸,玄色法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看着黎杏花缓缓舒展身躯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如同猫戏老鼠般戏谑:“呵,事到如今,还想靠这点微不足道的动作缓解痛苦?黎杏花,你也有今天!”
他的笑声沙哑而刺耳,带着积压多年的怨毒,在空旷的山地间回荡。
想当年,他在青云宗被黎家处处打压,黎苍轻描淡写一句“寒门弟子不堪大用”,便剥夺了他所有的机会;黎杏花更是视他如尘埃,连正眼都不愿多瞧。
如今看着昔日高高在上的黎家传人陷入绝境,刘板筋只觉心中积压的屈辱与不甘,正一点点得到宣泄。
“你以为舒展身体就能稳住气息?就能摆脱邪物的吞噬?”刘板筋向前踏出一步,脚下的玄武岩被他踩得微微震颤,“我要看着你在痛苦中一点点崩溃,看着你从云端跌落泥潭,亲身体会我当年被黎家逼得走投无路时,那种叫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他眼中满是不屑,却并未出手阻止——在他看来,黎杏花已是囊中之物,与其早早结束她的性命,不如让她多受些折磨,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可他不知,这看似寻常的伸展动作里,藏着黎杏花精心设计的三重后手,每一步都经过了精准的计算。
随着她腹部缓缓舒展,原本因邪物侵蚀、邪力压迫而紧绷如鼓的丹田空间,渐渐如被松开的弓弦般放松下来,经脉中凝滞如死水的灵力,开始顺着“沉气法”的轨迹缓慢流转,如同冰封的河流渐渐解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