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顾清瑶便带了东西坐上了回承安侯府的马车。
“侯府那边,今早长公主已经派人去知会了。”
芳若一早就清点了长公主送给侯府的回礼,才刚跟顾清瑶说罢,就见她打着瞌睡。
“郡主可得清醒些,稍后一早还要去见侯夫人,您许久不曾回去,总得去请个安才行。”
顾清瑶打了一个哈欠,“一想到又要离家,昨夜没睡着,今早困极了。”
“奴婢果然猜对了。”芳若笑着,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瓶,“郡主一向重感情,此去梧州历时许久,回来定会不舍得走。郡主心思一重就难以入眠,所以奴婢便备下了薄荷膏,您且闻闻。”
芳若将薄荷膏放在顾清瑶鼻下,顾清瑶顿时一个激灵,睡意全无。
“芳若姑姑当真是懂我,连这个都想到了。”顾清瑶挪到芳若身边,靠在她肩头,“初见芳若姑姑的时候,总以为姑姑是个严厉的人,若是犯了错,定会不留情面地教训我,现在看来,姑姑真是再温柔不过了。”
“那是因为长公主把您教养得很好,该有的规矩都有,知礼数,懂进退。听说荣姑姑也对您满意得紧,她可是最看重宫规之人,以往姑娘们见了她,都跟耗子见了猫似的,能得她一句夸奖的,那是少之又少了,也就唯有先太子妃庄氏了。”芳若说着,面露怀念道:“荣姑姑常说,先太子妃是她见过最端庄的女子了,准确地说,先太子妃可是盛京贵女的典范。荣姑姑看人一向挑剔,唯独面对先太子妃时,没有丝毫不满。可就是这样一个德容言功,四德兼备的女子,最终却落得那样一个下场,当真是令人唏嘘。”
听到熟悉的名字,顾清瑶的心猛地一跳。
“芳若姑姑与荣姑姑还有往来?”
“那是自然,荣姑姑虽然已经离京甚久,但我们都算是她教出来的弟子,如何能忘记她的恩情呢?所以。每每路过江州的时候,我们都会去探望她。”芳若忍不住笑道:“说起来,荣姑姑有两个孙儿,都是很优秀的。其一为秦湛,现在是江州城防军的佥事,其二为秦朗,听说如今已经投身宣北军,立志要抗击北秦,守护北境安宁了。”
听闻这些事,顾清瑶只觉有些恍惚。当初到底是他们对不住秦家,秦家过得好,她心中的歉疚也能少些。
“对了,前些日子荣姑姑来信还问到您的情况呢。这两日奴婢打算给荣姑姑回信,郡主可有想说的?”
“许久未见,不知荣姑姑身体如何,就帮我问姑姑安吧。”顾清瑶轻笑,“当初在江州,我们与秦家也有一段渊源,阿兄更是与秦家子明交情匪浅,清瑶便祝两位义兄能大展鸿图、前程似锦吧。”
“郡主的话,奴婢一定带到。”
顾清瑶靠着芳若,轻闭双眼。
往日之事,随风俱散,前途漫漫,奔涌而来。盼你我来日登高相望,共览山河!
……
马车驶到承安侯府门前时,裴景淮早已等候多时。
芳若率先下车,看到裴景淮时愣了一下,继而面带笑容,转身便扶着顾清瑶下车。
顾清瑶从马车中探出身子,就看见裴景淮含笑看着她,不由喜上心来,“夫君怎么在门口等着?天凉了,冻着可如何是好?”
“芳若叫人传话说你打算回来了,怕等不到你,就候在门口了。亲眼看到你回来,我的心就踏实了。”裴景淮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披风,“颜墨备下了披风,冷不着我的。”
顾清瑶快步走过去,握住他冰冷的手,微微皱眉,又是心疼又是气恼地,“还说冷不着,这手都是冰的,颜墨怎么不给你备一个汤婆子,还有这袖子,也凉得紧,赶快进去暖暖。”
说着,顾清瑶放开裴景淮的手,推着他进了门。
“阿娘备了好多东西,等下让芳若和流萤卸下来。”
“我瞧你身后跟了好几辆车,你这不是回娘家,是去搬家了吧。”裴景淮哭笑不得,“让岳母大人这般破费,我心里委实过意不去。我去库房寻一下,若有合适的,便送去当回礼。”
“你我两家何必那么见外?”顾清瑶故作生气,“莫非,你从未将我当成是裴家人?”
裴景淮回过头,看着她道:“莫要胡说,你可是我上了族谱的,正儿八经的夫人,怎么会不是裴家人?我是担心岳母大人受累,更何况,承了情,岂有不回礼的道理?”
“也罢,随你去了。”
二人刚回到漱玉轩,就看见流萤快步走了出来。
“原以为少夫人会晚些才到,结果一抬头就瞧见了。”流萤迎上来,笑道:“这几日降了温,少夫人一路顶着风回来,可得先去去寒气。我备下了姜汤给少夫人御寒,世子爷也一同用点吧。”
顾清瑶推着裴景淮走进屋子,刚坐下,就听见外面传来消息:
“侯爷回来了!”
顾清瑶寻声望去,就看见承安侯大步迈了进来。
“父亲,今天怎么下朝这么早?”
“不算早了,今日勤政殿也没什么大事。更何况,雍帝跟御史台那帮老东西们吵了一架,他也没耐心继续上朝了。”
“怎么回事?”
顾清瑶和裴景淮异口同声问道。
“还不是为了下个月的冬猎?”
承安侯将朝帽递给管家,径直坐了下来,“也不知怎的,雍帝突然说冬猎要带上宗政炀。你们也知道,御史台向来都说‘非我族人、其心必异’,雍帝这般堂而皇之地带着宗政炀去围猎,等于是在告诉外界一件事,那就是雍帝宽厚仁慈,即使是敌对的太子,我们亦是宽以待人。”
“我不敢相信,以雍帝的性子,他会同意宗政炀一起冬猎。”
顾清瑶还是不肯相信,“宗政炀身份那般特殊,虽说是弃子,但毕竟是北秦王的亲生儿子。冬猎有风险,若是宗政炀不小心受伤了,这笔账,北秦划不划算到我们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