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笑一声,声音低却清晰,“怪我?呵……你不是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这个从乡下来的儿媳妇吗?打心眼里瞧不起她,嫌她土,嫌她没文化,嫌她配不上你儿子。”
“你要是真觉得她好,我哪说得动你?你早就会护着她了,还会听我挑一句闲话?”
宋雅芝猛然一僵,像是被戳中了最痛的软肋,嘴唇微微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啊——
要不是她从头到尾就看乔晚音不顺眼,总觉得她是乡下人,不懂规矩,不懂体面,又怎么会随随便便就信了方婉玉的话?
要不是她心里早就埋了偏见的种子,那些风言风语又怎能轻易生根发芽?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在为儿子好,是在替他把关,可到头来,却成了别人手中的刀,亲手伤了那个真心待她、孝顺她的儿媳。
不可能!
她早该明白的。
乔晚音那么懂事,那么忍让,从没顶撞过她一句,从没计较过半分,这样的媳妇,哪里去找?
可现在,一切都晚了。
儿子再也不信她了。
他看她的眼神,不再是依恋,不再是敬重,而是疏离,是失望,是刺骨的冷。
“阿冬,妈走,今天就走!”
她声音低哑,眼泪终于落下,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那个被她伤透了心的儿媳。
她认了。
这一跤,她栽得彻彻底底。
以前总听说“儿大不由娘”,她还不信。
总觉得自个儿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肯定听妈的,敬妈的,一辈子都不会离开。
可眼下她才懂——这话,真不是骗人的。
孩子终究会长大,会有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家庭,自己的人生。
而她,只是一个渐渐被推开的影子。
傅黎安深吸一口气,胸口起伏,脸色苍白,嘴唇微微发青。
他刚动过手术不久,身体虚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可他的脊背却挺得笔直。
他声音发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沉重而冷静:“行,我让人送你去火车站。”
他没有再多看她一眼,目光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却深不见底。
接着,他转过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张建设,语气陡然冷了下来,带着铁一般的威压:
“张建设,我已经把你的材料递上去了。你在港城的走私记录,伪造身份的证据,包括这次偷偷入境的目的,全部移交给了相关部门。调查结果,很快就到。”
他说话时人还虚弱,脸色泛着病态的灰白,可那双眼睛却冷得像冰,仿佛能冻结人的灵魂。
张建设原本还挂着一副吊儿郎当的笑容,此刻却猛地僵住。
他嘴角一扯,强撑着镇定,故作轻松道:
“傅团长,这话可不能乱讲。我可是正经做生意的,守法良民,税务局的纳税大户,你可别信口开河,毁我名声。”
“不是乱讲。”
傅黎安直接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在港城干的事,我们早就摸得一清二楚。你借着贸易公司的名义,暗中走私军火、贩卖假药,还勾结境外势力,刺探军工情报。”
“至于这次偷偷进来——你以为换了个名字、买了张假护照,就能瞒天过海?你入境的第三个小时,就已经被监控锁定。”
张建设额头瞬间沁出冷汗,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滑下。
他下意识摸了摸领带,动作僵硬地整了整,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
“傅团长,这话……可是涉及人命的。你可别乱说啊,要是没有证据,传出去,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他的声音已经开始发颤,眼神游移,不敢直视傅黎安。
“呵。”
傅黎安笑得讥讽,嘴角微微上扬,眼中却毫无笑意,反而透着彻骨的寒意,“乱说?三天后你就知道,到底是谁在胡说八道。到时候,看你还敢不敢这样嚣张。”
张建设的脸,瞬间扭曲,五官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狠狠拧紧,额头青筋暴起,嘴唇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他猛地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纸,手抖得几乎拿不稳,声音嘶哑地吼:“傅黎安!你敢告我?你竟敢去告我?那我就拿这张纸去找你们领导!让你老婆彻底身败名裂!让她这辈子都抬不起头做人!”
傅黎安的拳头死死攥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早已裂开的伤口再次渗出血丝,顺着指缝缓缓流淌下来。
他的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变得惨白,仿佛骨头都要断裂一般。
他死盯着张建设,双目赤红,眼里像是要烧出火来,那怒火几乎能将对方焚为灰烬。
“黎安。”
乔晚音轻轻按住他的手,掌心温热,力道却不容忽视,示意他别冲动,别让自己陷入更深的麻烦。
她抬眼看向张建设,眸光平静如水,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带着讥诮与从容:“你去啊,随便去。我倒要看看,你能掀起什么风浪。”
张建设一怔,完全没料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
原本以为她会惊慌失措,会苦苦哀求,可她不仅不惧,反而一脸淡然。
他心头一颤,声音略微发虚:“你……你不怕?”
他低头盯着那张纸,手指用力指着上面的字迹,“白纸黑字写着——你乔晚音借了我五万港币!亲笔签名,还有手印!你敢说不是你?”
“是吗?”
乔晚音慢条斯理地走近,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而沉稳,每一步都像踩在他心上。
她伸手,毫不犹豫地把那张纸从他手中抽了过来,动作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她用指尖点了点签名处,目光锐利如刀:“你眼睛再看清楚点,这写的,是哪个‘曼’?”
张建设下意识凑近一瞧,瞳孔猛然一缩,脸色猛地煞白如纸,额角冷汗瞬间冒了出来:“你……你不是乔晚音吗?这上面写的是……乔……曼青?”
“对,乔曼青。”
她笑得清冷,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可我户口本上,是乔晚音——‘蔓’是藤蔓的蔓,草字头下面一个‘曼’。”
“而这张纸上签的,是‘曼妙’的曼,下面没有草字头。”
“两个字,读音一样,写法不同,笔画也不同,压根就不是同一个人。”
“林先生,你拿一张跟我不相干的字据,就想当众污蔑我?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