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低着头,默默跟在墨瑾昱身后,踏进了饕餮楼的包间。
司知芮站在原地,心里翻了个白眼。
装什么可怜?
装得跟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真当谁看不出这是欲擒故纵的手段?
她越看越气,越想越堵。
可墨瑾昱就在眼前,她再憋屈再愤怒,也只得强压着怒火。
屋里的气氛怪得很。
墨瑾昱坐在主位上,脸上没什么表情,可胸中却像压着一团火。
醒黛到底没把跟陶彦东的事说清。
他越想越气,越琢磨越觉得她是在隐瞒。
“夹菜。”
他忽然开口。
醒黛身子一颤,连忙夹了一块炖得软烂的肉,轻轻放进他碗里。
她眼角余光悄悄瞟了司知芮一眼。
这位主母若是动怒,怕是今晚自己又得遭殃。
司知芮哪肯认输?
她立马也拿起筷子,夹了块红烧肉,动作轻柔地放进墨瑾昱的碗里。
“夫君这几日辛苦,得多吃些好的补身子,这肉炖得最是入味。”
墨瑾昱却皱了皱眉。
他面无表情地用筷子夹起那块肉,又慢条斯理地放回她碗里。
“你瘦成那样,脸色也不好,得多吃点补身子。”
他淡淡说道。
这话听着贴心,可司知芮听了却觉得牙根发酸。
她握着筷子的手指关节发白,心里翻江倒海。
他这是在嫌我太瘦?
还是故意当着众人面冷落我?
她咬紧牙关,却强压着怒意,悄悄地往墨瑾昱那边靠得更近了些。
桌底下,她的脚尖猛地一使力,狠狠地踹了醒黛的小腿一下。
“哎呀!”
醒黛猝不及防,疼得整个人一颤。
她惊呼出声,手中的筷子也握不住,“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郭嬷嬷立刻站起身,几步就跨到了醒黛面前。
她抬起手,手掌重重地按在醒黛的肩上。
“小娘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脸色这么白,要不要出去散散步,喘口气?外头风大,可别硬撑着。”
那股子警告的意思,明明白白地藏在字里行间。
你最好识相点,趁机离席,别在这儿碍眼。
醒黛的肩膀被压得发麻。
她咬住下唇,额角渗出细汗。
醒黛心里清楚,这一按,不只是疼,更是宣战。
若退了,今日就成了笑话。
她还指望墨瑾昱能护她一程,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退。
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她猛地抬手,一把将郭嬷嬷那只压在她肩上面的手狠狠扯开。
“嬷嬷总说自个最懂规矩,最讲体统,今日怎么?动不动就伸手搭我?这是把我当奴婢使唤了?还是把府里的规矩当摆设了?”
郭嬷嬷被她这一下扯得一个趔趄。
她瞪着眼,愣愣地打量着醒黛。
这醒黛,几时这么硬气了?
“是是是,小娘说得对,是老奴一时心急,关心则乱,下回一定注意,绝不冒犯。”
郭嬷嬷勉强挤出个笑。
醒黛心里像明镜似的。
这一句反击,看似有理有节,实则已把郭嬷嬷和司知芮都得罪狠了。
往后在国公府的日子,恐怕是更加难熬了。
可眼下,别无他法,只能这样了。
只要墨瑾昱还愿意站她这边,她们不敢真撕破脸。
这场闹剧,让司知芮为了面子,也注定不会当场发作。
醒黛深吸一口气,脸上挤出一个大方得体的笑。
“嬷嬷也是为我着想,我哪会放在心上?倒是我自己太娇弱,叫大家担心了。”
她说着,转过头去,脸上立刻换上一副娇柔亲昵的模样。
“夫君尝尝这个,新厨子做得还算入味。”
司知芮冷冷地坐在对面。
她气得牙根发麻,连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这顿饭,她一根筷子都没碰。
她只是端坐着,目光如刀,恨不得把醒黛千刀万剐。
刚一回到自己的院子,司知芮再也忍不下去了。
一进屋,她顺手抄起梳妆台上的罐罐瓶瓶,全都狠狠砸向地面。
“她算哪根葱?贱妾出身,狐媚惑主,凭什么让夫君护得跟宝似的!”
司知芮气得浑身打颤。
郭嬷嬷赶紧蹲下收拾碎片。
她一边弯着腰捡拾,一边小声劝道。
“二少夫人,别为那种人气坏身子,不值当。她一个无名无分的小妾,眼下风光也只是一时。”
“先忍一忍,等风头过了,有的是法子整治她,何必争这一时之快?”
似云站在边上,听着这话,心里却火冒三丈。
她的眼角微微抽动,脑子里全是醒黛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脸。
一想到她竟敢在自己主子面前如此猖狂,她就恨得直咬牙。
“忍?忍到什么时候?”
她终于忍不住开口。
“依奴婢看,不如干脆除了她,眼不见为净!省得她日日在这府里耀武扬威,气也气死人!”
“闭嘴!”
郭嬷嬷猛地一惊,慌忙扑上去捂住似云的嘴。
她的脸色瞬间煞白,还紧张地朝门外张望了好几回,确认没人听见才稍稍松了口气。
“这话能乱说吗?传出去,别说你我,就连二少夫人也保不住脑袋!慎言!慎言啊!”
可司知芮非但没生气,反而眼中闪过一丝阴冷的光。
她一把拽过郭嬷嬷的手臂,压低声音说道。
“我觉得似云说得对!老让我忍,忍到哪年哪月?”
“她不过是个庶出的小妾,凭什么爬到我头上来?我咽了这口气,她就要蹬鼻子上脸了!”
郭嬷嬷看着她这副模样,知道劝也无用,拦也拦不住。
她缓缓松开似云的手。
“既然您拿定主意,这事老奴去办。”
“真出了事,老奴顶着,绝不牵连您,绝不让您沾上半点污名。”
“呸!说什么丧气话!”
司知芮狠狠瞪她一眼。
她猛地站起身,转身坐回梳妆台前。
镜子里的人还是好看,眉目如画,肤若凝脂。
可那眉间压着的愁,像一道解不开的结。
她盯着镜中自己的影子,嘴角微微勾起。
第二天清晨,似云就一头撞进屋。
“二少夫人!好事来了!真是天助我们也!”
司知芮正由丫鬟梳头,听见这话,迷迷糊糊地抬眼看向她。
“什么事这么大呼小叫?大清早的,扰人清梦。”
“奴婢刚打听到!”
似云压低声音。
“秦小娘要去兰百寺给亡母诵经祈福,二公子都亲自点头答应了!这事千真万确,就定在今日!”
她的眼睛亮得惊人。
“这可是天赐良机啊!她一出府,路途遥远,人烟稀少,咱们只要动动手脚……”
司知芮握帕子的手顿了一下。
她心里暗笑:老天爷,总算开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