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最终还是没给傅景澄一个确切的答复,只是神色莫辨地说了句:“傅总的提议,我会好好考虑。”
傅景澄不屑地冷哼一声,苍白的脸上讥诮之色更浓,他本就生得俊美如艳鬼,此刻眉眼间凝着冰霜,更添几分阴郁的锐利:
“顾总一向谨慎,既然决定考虑可行性,便证明心里已经有意向,又何必拿这种模棱两可的话来敷衍我。”
他身形挺拔却透着孤峭,像是雪山顶上拒绝融化的寒冰。
顾安闻言,神色依旧平淡,只是那双温润如玉的眸子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冷嘲。
他背靠着柔软的枕头,即使穿着病号服,也难掩其周身那种久居上位沉淀下来的从容气度。
顾安的长相是极具冲击力的惊艳,不同于傅景澄那种带着病态苍白的瑰丽,也不同于许允承纯净如天使的精致,而是一种如同精心雕琢的古玉般,温润中透着内敛光华的美。
鼻梁高挺,唇形优美,下颌线条流畅而优雅,组合在一起,便是一张让人过目难忘的清俊容颜。
他缓缓开口,声音平稳,却字字清晰:“傅总实在高估了自己在我心中的地位,我考虑可行性,甚至最终真的按照你说的方法施行。”他顿了顿,目光平静地迎上傅景澄冰冷的视线,“也都只是为了南霜,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傅景澄何尝不知道这一点?
要说现在在这世界上立场和他最相似的,恐怕莫过于眼前的顾安。
他自己是懒得多看顾安一眼,若非因为黎南霜的事情,他们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待在同一空间,甚至生出些可笑又脆弱同盟“情谊”,否则和情敌共处一室,多一秒都让他觉得难以忍受。
而顾安对他的厌恶,想必也不比他对他的少。
此刻,他只是单纯看不惯自己刚刚情绪失控、甚至失态,而顾安却还能维持着一副平静无波,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
他更怀念顾安刚回国那时,直接冲到南耀顶层,揪着他衣领质问黎南霜下落的那副样子。
那时顾安歇斯底里,而他不动如山,与刚才的情形完全颠倒过来。
他和顾安这类人,都习惯了掌控一切,也习惯了在竞争对手面前维持一副大局在握云淡风轻的姿态。
在情敌这事上表现得更加明显,仿佛谁更冷静,谁就能在这场无声的较量中占据上风。
明明骨子里就是会因为黎南霜而失控发疯的人,偏偏要装得如此镇定……
装模作样的东西。
傅景澄在心里冷冷地嗤笑。
傅景澄前脚刚带着一身寒气离开医院,后脚黎南霜就到了。
她最终还是拗不过许允承的软磨硬泡,后退一步,答应少年带着他一起出发,两人做了些乔装打扮,来到了顾安所在的医院。
黎南霜戴着宽檐帽和口罩,只露出一双清澈而带着些许迷茫的眼睛。
也许是顾安提前打过招呼,黎南霜刚走进医院大厅,就有一位穿着得体、气质优雅沉静的老年绅士迎了上来。
宋年,顾安的首席家政师,从顾安父亲那一辈起就是顾家的管家,几乎是看着顾安长大的,虽然名义上只是管家,但在顾家的实际地位却远非寻常仆人可比。
宋年目光温和地落在黎南霜身上,一开口,便透露出熟稔:“黎小姐,您来了,顾先生已经等您很久了。”
这话语里隐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责怪之意,仿佛在指责她来得太迟。
然而宋年说话的语气却十分温和,神情也是恰到好处的恭敬与平和,让人无可指摘。
黎南霜瞬间僵住,有些无措。
她对此人毫无印象,只得含糊地敷衍过去:“抱歉,最近事情比较多,顾……”她一时间拿不准自己对顾安的称呼,犹豫了一下,选择直接略过称呼环节,“他在哪个房间?”
宋年微微一笑,那笑容标准而得体,仿佛经过精确测量:“请黎小姐跟我来。”
他的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紧跟在黎南霜身侧眼神警惕的许允承,却没有多问,只是微微颔首示意。
许允承立刻戒备地打量着宋年,试图从这个老管家一丝不苟的衣着和滴水不漏的言行中,窥探出其雇主顾安的品性。
在他带着偏见的眼里,这个管家无疑透着一股子装腔作势的做作派头,让人看不顺眼,那个顾安本人,肯定更加虚伪招人烦。
少年人的厌恶,往往来得毫无道理却又理直气壮。
三人很快来到了顾安所在的VIp病房门口。
宋年轻轻推开门,侧身让黎南霜进去。
病房内,顾安正倚在床头,手中拿着一份文件,听到动静抬起头来。
当他的目光触及门口那个戴着帽子口罩、身形熟悉的身影时,原本因处理公务而显得有些淡漠疏离的神情,如同春雪初融般,一瞬间便柔和了下来,深邃的眼眸中漾开真切的笑意。
那笑容温暖和煦,与他之前和傅景澄相处时的冰冷判若两人。
但站在门口的宋年心里清楚,之前那副冷漠理智、不带多余情感的模样,才是他从小看大的先生真实的内里。
眼前这副温柔深情的皮囊,不过是他家先生为了接近并留住黎小姐,而精心披上的伪装。
“南霜。”
顾安放下文件,轻声唤道,这一声呼唤里,含着他自己都未必能完全厘清的复杂感情。
他的目光专注地落在黎南霜身上,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眼里透着言语似乎诉说不尽缱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