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掺了霜的纱，裹着青城山的碎石路往下淌。
柳青青刚刚收拾好心情，准备下山了。
洞外就传来马蹄踏碎枯枝的脆响，那不是山兽的轻捷，是铁甲裹着的沉猛。
一下下敲在山骨上，震得洞顶的土屑簌簌落在肩头。
小黑猛地从她肩头弹起，蓝色的眸子在昏暗中缩成细线，喉咙里滚出低哑的呼噜声。
它前爪扒着洞口的青石，爪子尖抠出五道浅痕。
柳青青按住它脊背时，能摸到它紧绷的肌肉像拉满的弓弦。
“是五城兵马司的人。”她声音很轻，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冷，“萧啸天怎么又回来了？”
话音未落，洞外已炸开一声怒喝，震得晨雾都散了几分：“柳青青！出来吧！你这个妖女，害得我的画儿当众出丑、身败名裂！还不速速出来受死？！”
萧啸天的声音裹挟着滔天恨意，像淬了毒的刀。
柳青青扶着洞壁站起身，眉尖蹙了蹙，伸手捞起地上的小黑便往外走。
洞外的马蹄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甲叶摩擦的窸窣声。
柳青青握紧了腰间的短刀，她随时准备放手一搏了。
随着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她深吸一口气，掀开门帘似的浓雾，一步步走出山洞。
晨光刚好刺破云层，落在萧啸天身上。
他穿着五城兵马司的赤甲，甲片上的铜钉在光下闪着冷光。
他腰间悬着一柄长刀，刀柄上的缠绳都被握得发皱，这是他久经战事的象征吗？
他身后站着数百名兵卒，个个盔明甲亮手持长矛，矛头斜指地面。
在地上投下一片密密麻麻的阴影，将山洞出口围得水泄不通。
“柳青青！”萧啸天盯着她，眼睛红得像要滴血，“你这个妖女，仰仗着家里有些臭钱，就可以目空一切、为所欲为了吗？！
今日，本官就要为朝廷除害、为百姓除妖！免得你日后为祸人间，枉添杀戮！”
柳青青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极淡的笑，却没半分暖意：“萧指挥使，你口口声声说你的画儿如何柔弱、如何做出丑事。
你怎么不去问问，萧如画对本郡主做了什么？合欢散是她找人下的，她身败名裂关我屁事？本郡主只是以牙还牙罢了，何罪之有？”
“一派胡言！”萧啸天怒喝着上前一步，长刀“呛啷”出鞘，“我的画儿温婉善良，怎会做这等事？定是你这妖女编造谎言，毁她名节！今日我便替天行道，斩了你这妖女！”
他话音未落，便挥刀朝柳青青劈来。刀锋带着凌厉的风，直逼柳青青面门。
柳青青瞳孔一缩，侧身急躲，长刀擦着她的肩甲劈在地上，溅起一片碎石。
她趁机欺身向前，短刀直刺萧啸天的小腹。她知道，萧啸天是武将出身，力气远胜于她，只能靠灵巧取胜。
萧啸天没想到她动作这么快，慌忙后跳，短刀还是划破了他的衣甲，在他小腹上留下一道浅痕。
“好个不知死活的妖女！”萧啸天又惊又怒，挥手喝令，“来人！给我拿下她！生死不论！”
数百兵卒立刻围了上来，长矛像毒蛇的信子，从四面八方刺向柳青青。
她左躲右闪，短刀在手中翻飞，不时挑开刺来的长矛。
可兵卒太多，她很快就被逼得连连后退，后背撞到了山洞的石壁，退无可退。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猛地从山洞里窜出，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直扑最前面的兵卒。
是小黑！它纵身跃起，爪子狠狠挠在那兵卒的脸上，兵卒惨叫一声，捂着脸倒在地上。
其他兵卒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一愣，柳青青趁机挥刀砍断了身边两根长矛。
借力向前冲去，短刀划破了一个兵卒的手腕，长矛“当啷”落地。
小黑在兵卒中穿梭，时而挠人眼睛，时而咬人防身。
它动作极快，兵卒们投鼠忌器，一时间竟没人敢轻易上前。
柳青青趁机找到一个缺口，挥刀逼退身边的兵卒，想带着小黑冲出去。
她知道，再耗下去，他们迟早会被累死。
可萧啸天怎会给她机会？他看出了她的意图，立刻追了上来，长刀再次劈向她：“想跑？没那么容易！”
柳青青只能转身迎击，短刀与长刀撞在一起，“叮”的一声脆响，震得她手臂发麻，虎口都渗出了血。萧啸天的力气太大，长刀一点点压下来，刀刃离她的脖子越来越近，她甚至能闻到刀刃上的铁锈味。
“柳青青，受死吧！”萧啸天眼中满是杀意，手上的力气又加了几分。
刀刃寒芒已贴到柳青青颈侧，冰凉触感让她牙关发紧，手臂抖得几乎握不住短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小黑忽然弓起脊背，喉咙里爆发出几声尖锐刺耳的咆哮。
那声音不像猫叫，反倒像某种凶兽的嘶吼，震得周围兵卒耳膜发疼。
萧啸天动作微顿，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可下一秒，远处山林里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无数东西在草叶间快速爬行。
那声音越来越近，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冷。
“那是什么？”有兵卒忍不住惊叫，举着长矛朝声音来处望去。
柳青青也愣住了，直到她看见几缕猩红的信子从灌木丛里探出来，才浑身一僵。
是蛇！数不清的青蛇、花蛇从四面八方涌来。
它们缠绕着树枝、贴着地面，吐着信子朝人群游去，转眼就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毒蛇阵”。
“是这孽畜搞的鬼！”萧啸天猛地看向小黑，眼中杀意更盛。
他这才明白，这猫妖不仅能撕咬伤人，竟还能引蛇？！
毒蛇很快缠上了最外围的兵卒，有人被蛇牙咬中，疼得扔掉长矛满地打滚；
有人慌不择路地后退，却撞翻了身边的同伴，阵型瞬间乱作一团。
萧啸天被几条青蛇缠上脚踝，他挥刀斩断蛇身，腥臭的蛇血溅在衣甲上，可更多的蛇又涌了上来。
柳青青趁机挣脱长刀压制，往后急退两步。
小黑立刻跳到她身边，狡黠地眨了眨眼，一边用小脑袋蹭了蹭她的手。
“撤！先撤出蛇阵！”萧啸天看着越来越多的兵卒倒下，咬着牙下令。
他知道，再耗下去，不用柳青青动手，他们就得被毒蛇咬死。
兵卒们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往后退，可毒蛇却紧追不舍。
柳青青看着混乱的追兵，又看了看身边的小黑，轻笑出声：“小妖精，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