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月的十五。
柳青青在晚园，呆坐了很久，小黑懒洋洋地趴在她旁边的美人榻上。
“主人，两个月后，你就要和靳王大婚了。可是，现在不但月圆之夜的事情无法解决。又冒出一个处处与我们作对的五城兵马司，你打算怎么办？
本小妖可是调查得清清楚楚的，那个姓萧的指挥使，盯我们盯得紧呐！柳氏的产业接二连三的受到重创，可全都是萧啸天的手笔。
你就不觉得应该反击一下下吗？什么时候开始的？主人转性了？以前你可是从来不肯受一丁点委屈的，现在怎么了？挨欺负了也要忍？
你这是在修炼忍者神龟功吗？主人变得小黑几乎不认识你了，是因为你失去了法力？所以才被磨平了棱角？还是因为你爱上了凡人？变得大爱无疆了？”
柳青青听到小黑发牢骚，她只淡淡的笑笑。
低眉顺眼的挠了挠自己的眉心，干咳了两声，才说道：“放心吧，萧啸天的事情我知道。虽然法力不在了，但是敏睿的感知力还是有的。
既然萧啸天想找死，我们也没必要拦着。他不是喜欢盯着吗？就让他盯着好了。今晚，我们去山里，他应该不会再派人跟着吧？
若是他敢再跟着，就让他的人有去无回。如今，萧如画已经身败名裂，名声烂透了。怕是整个京城的皇亲贵胄，没有哪家愿意娶这样的女人了。
她识趣些就此罢手，本尊就留她一条贱命。若是她不知悔改，还想谋害本尊，那就别怪本尊心狠手辣......”
小黑忽地瞪大蓝眸：“呦吼！本小妖那个雷厉风行的主人回来了？哈哈哈！好极了！今晚是月圆之夜，怕是主人又要吃些苦头了......”
柳青青微微摇头：“本尊不怕，那点苦楚又算得了什么？根本不及本尊渡劫之苦的万分之一，有什么可怕的？走，我们出发吧！该进山了。”
小黑起身，“喵呜”了一声，纵身跃上柳青青的肩头。
一人一猫出了晚园，直奔城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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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卷着枯叶，在山道上滚出细碎的声响。
柳青青提着油纸灯，踏着月光往山洞走，玄色裙摆扫过丛生的荆棘，竟没被勾破半分。
如今她夜行，只能依靠自身的武功了，没有法力还真是不方便呐！
肩头的小黑竖着耳朵，蓝眸警惕地扫过四周，小爪爪时不时蹭蹭她的衣领。
“主人，那股子汗臭味越来越近了，就在洞口附近藏着，至少两个人。”
柳青青抬手按在胸口，指尖已泛起淡淡的青鳞。
怎么回事？现在距离子时还有一刻钟。可心口的灼痛却提前涌了上来，像有团火在五脏六腑里烧。
她没回头，声音冷得像洞壁的冰：“萧啸天倒舍得下本，这样夜黑风高的晚上，都不肯休息一下吗？”
说话间，她已走到洞前，手里的油纸灯在石壁上扫过。
昏黄的光立刻照亮了洞内乱堆的碎石，也映出洞顶那道斜斜的破口。
今晚的月光，正好能从这里漏进来。
刚迈进洞口，剧痛突然攥紧了她的四肢百骸。
柳青青踉跄着扶住石壁，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油纸灯掉落地上，很快便熄了。
她感觉得到，青鳞正顺着她的手腕往上爬，很快蔓延到小臂。
小黑急忙跳下来，用身子顶住她的膝盖，急声道：“主人！怎么提前发作了？”
柳青青咬着牙，额角的冷汗砸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怎么会有化妖粉的味道？小黑，快走！这粉虽伤不了根基，却能搅乱妖力，让妖物化成原形......”
话音未落，她的脸颊突然绷紧，下颌线变得尖锐，瞳孔慢慢缩成细缝，带着蛇类特有的冷光。
小黑却摇了摇头：“本小妖不怕，已经是原形了，还怕什么化妖粉啊？”
这时，洞外忽然传来石子滚落的声音，紧接着是压低的交谈声：“就是这里？那女人进洞后就没动静了，指挥使说她肯定有猫腻。”
另一个声音更细：“别说话，仔细盯着，要是抓着她的把柄，咱们兄弟就立功了！”
小黑猛地炸毛，跃到地上，抓住柳青青的裙摆捂住口鼻。尾巴竖得笔直：“狗日的！他们真的找来了？看我不扒了他们的皮！”
柳青青突然开口，声音里已掺了些嘶嘶的蛇鸣：“算了，小黑，就让他们看吧！”
她话音刚落，后背突然拱起。玄色裙摆下，一条青色的蛇尾正缓缓探出来，鳞片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剧痛让她蜷缩在地，骨骼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
她的身形渐渐拉长、变细，玄色衣衫顺着鳞片滑落，露出满背细密的青鳞。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原本立着的人影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巨型青蟒。
它盘踞在碎石堆上，蛇信子快速吞吐，一双竖瞳冷冷地盯着洞口。
洞外的交谈声戛然而止，躲在树后的两个兵卒僵在原地，手里的弩箭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其中一个人脸色惨白，指着洞内的蛇影，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妖……妖怪！”
另一个人反应快些，转身就想跑，却没注意脚下的陡坡，一跤摔在碎石上，疼得闷哼出声。
青蛇缓缓抬起头，蛇瞳里映着洞口的月光。
她本想让这两人带话给萧啸天，却见远处突然亮起两道火把，马蹄声由远及近。
是五城兵马司的人，来得还真快！
小黑已经变身为痞帅的少年模样，撕下一块裙摆，蒙在脸上。
他窜到洞口张望了一下，才压低声音说道：“主人，是萧啸天的亲兵！他们肯定是怕这两个小兵办事不利，亲自来了！”
青蛇尾巴轻轻一甩，将地上的衣衫卷到身边，身体却没动。
此刻她刚经历化形之痛，妖力虚浮，若强行变回人形，只会更难受。而且，它好像也做不到。
洞口的两个兵卒已经爬起来，连滚带爬地往火把方向跑，嘴里还大喊着：“有妖怪！那个女人是妖怪！”
小黑急得原地转圈：“主人，咱们怎么办？要是被他们堵在洞里……”
青蛇没说话，只是缓缓往洞深处退去。
洞尽头有个狭窄的石缝，是她上次来寻到的藏身之处。
她刚要钻进去，却见火把的光已经照到了洞口，一个粗哑的声音响起：“搜！仔细搜！就算把这洞翻过来，也要把那妖怪找出来！”
碎石被踢得哗啦作响，脚步声越来越近。
青蛇贴着石缝，小黑护在她身前，爪子紧紧扒着石壁，蓝眸里满是狠劲：“等他们过来，我就咬断他们的喉咙！”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狼嚎，紧接着是马匹受惊的嘶鸣。
洞口的脚步声顿了顿，有人喊道：“怎么回事？山里怎么会有狼？”
火把的光晃了晃，渐渐往远处移去，显然是怕狼群突袭，暂时撤了。
青蛇松了口气，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小黑瘫在地上，喘着粗气：“幸好有狼群帮忙，不然今晚真要被发现了。”
它抬头看向青蛇，却见她正盯着自己的鳞片，眼神复杂。
月光渐渐从洞顶移开，子时过了。
青鳞慢慢褪去，柳青青的身形重新显现，她掀起自己破败的裙摆，满眼的怅然若失。
她哑着喉咙，低声呢喃道：“小黑，为什么我感觉这次的反噬之苦，好像没有上次的那么痛苦了？怎么会这样？即使天道老头子降下惩罚，本尊也不怪他。
在黑虎崖，确实是本尊冲动了。那天，在黑虎崖上，死伤的人数至少数以千计......都是本尊造的孽，本尊甘愿受罚。
即便死掉的都是一些山匪、无赖，但那些也都是活生生的人。本尊活该受到如此报应......”
小黑的声音自黑暗中响起：“主人别自责！那日若是主人不动手，死掉的就会是我们！丁媚儿请来的天机老人，他怎会轻易地放过你我？
本小妖全程目睹，那天机死老头，可是招招都想要我们的命！我们只是求自保罢了，顶多算是防卫过当而已。不是主人的错！
至于这次的反噬之苦症状减轻，可能是在这个月里，主人做了很多的好事。不但多次放粮施粥，还帮助了不少的穷苦百姓。
这些都是功德，这就是在为主人自身攒功德。若是我们继续积攒功德，没准会提前结束那个劳什子的原形反噬之苦呢！”
柳青青似有所悟地点点头，虽然脸色苍白得像纸，嘴角却扯起了笑容。
“这倒是不难，不就是攒功德吗？手到擒来的事情，但是，这化妖粉的出处，一定要好好查查。”
她走到洞口，望着远处渐暗的火把光，声音里没了刚才的冷意，多了几分凝重。
“这个萧啸天，也该让他吃些苦头了！否则，他还真当我们是软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