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色已浓,医院的灯火在晚风中摇曳。赵大勇站在窗前,想着王守业三人刚才的口供,梳理着如何将这个特务间谍网全部捣毁。
坐在一旁的周锐开口了:
“团长,王守业、黄婉、汪明三人如何处理?是否立即公开逮捕,召开大会,以震慑潜伏的其他敌人?”
赵大勇负手而立,凝视着窗外沉沉的夜幕,缓缓摇头,目光锐利如昔:
“不,暂时不能公开。”他转过身,语气斩钉截铁,“‘槐树’、‘夜枭’落网,只有我们内部少数人知道。那个‘老板’和来接头的‘跛子’,此刻未必知晓他们的爪牙已被我们连根拔起。这是我们的优势,也是我们下一步行动的关键!”
他走到桌边,手指重重地点在桌面上那张从王守业暗格中搜出的简图上:
“立刻将王守业、黄婉、汪明三人分开,由你、李大牛、李明柱各带一组绝对可靠的战士,秘密关押在不同地点,严加看管!审讯内容严格保密,参与行动的战士一律不得外出,切断与外界的一切非必要联系。我们要造成一种假象——王守业等人只是被正常隔离审查,或者是因为其他事务暂时离开岗位。”
“团长的意思是……引蛇出洞?”周锐立刻领会了意图。
“没错!”赵大勇眼中精光闪烁,“‘老板’给黄婉的最后指令是三天内必须搞到野战机关转移路线的情报。时间紧迫,他绝不会轻易放弃王守业这条经营多年的内线。一旦联系不上王守业或黄婉,他必然会焦虑,可能会冒险启用备用联络方式,或者派‘跛子’这样的联络员主动前来探查。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事不宜迟,赵大勇立刻通过保密电话,直接向军区首长汇报了,医院潜伏特务小组破获的全部情况,以及缴获的笔记本、密码本、密写工具等关键物证,重点强调了敌人意图获取野战机关转移路线、策划空袭的紧急情报。
电话那头,首长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沉稳而坚决的声音:
“大勇同志,你们行动迅速,成果显着,挖出了埋藏在我们心脏地带的一颗毒瘤,避免了可能造成的重大损失,我代表军区党委向你们表示嘉奖!”
但首长的语气随即变得无比严肃:
“但是,正如你所判断的,打掉‘槐树’和‘夜枭’只是第一步!那个‘老板’和‘跛子’,才是连接敌人特务机关的关键节点,不把他们揪出来,我们永无宁日!敌人对我高级指挥机关的威胁依然存在!现在我命令你,赵大勇同志!”
“是!请首长指示!”
赵大勇身体站得笔直,仿佛首长就在眼前。
“第一,由你全权负责,成立专案组,对‘老板’、‘跛子’及其可能存在的特务网络进行深入侦查和抓捕!军区特务营抽调一个排的精干力量,即刻向你报到,听从你的指挥!”
“第二,同意你的方案,对王守业等人秘密关押,严格控制消息,布设陷阱,引蛇出洞!但要把握好度,既要让敌人感到不安前来探查,又不能让其惊觉潜逃。”
“第三,深挖口供,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对王守业提供的死信箱位置、广播频率、‘老板’可能腿跛的特征,黄婉提供的接头暗号、备用死信箱、‘跛子’形象,要进行反复核实、交叉验证,制定周密的监控和抓捕计划!”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务必确保野战机关转移计划的绝对安全!在挖出‘老板’之前,相关路线和方案必须升级保密等级,同时,可以考虑利用这次机会,给敌人传递一些‘精心准备’的消息!”
“请首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不抓获‘老板’和‘跛子’,绝不收兵!”赵大勇铿锵有力地回答。
放下电话,赵大勇感到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但斗志也愈发昂扬。
首长的指示清晰明确,特别是最后一点——“利用这次机会”作文章,这与他引蛇出洞、甚至反间惑敌的想法不谋而合。
他立刻召集李大牛、李明柱等核心骨干到房间,传达了军区首长的命令,并迅速做出部署:
“周锐,你心思缜密,负责总协调,并带领一组人,结合王守业和黄婉的口供,重新梳理所有关于‘老板’和‘跛子’的线索,尤其是那个‘左腿微跛’的特征和接头暗号,制定详细的监控和辨认方案。军区特务营的同志到位后,由你直接指挥,对医院内外所有可疑地点,特别是那几个死信箱,进行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秘密监控!”
“是!”周锐领命,立刻铺开地图和口供记录,开始勾画监控点位。
“李大牛!”
“到!”
“你带几个身手好的兄弟,换上便衣,在医院附近,特别是药房后窗、王守业提供的死信箱周边区域,进行流动侦察和潜伏。重点留意是否有形迹可疑、符合‘跛子’特征的人员出现。记住,没有我的命令,宁可放长线,绝不可打草惊蛇!”
“明白!俺一定把眼睛瞪得像铜铃,绝不放过一个瘸子!”李大牛摩拳擦掌。
“李明柱!”
“到!”
“你负责内部甄别和稳定。医院内部难保没有其他被王守业影响或尚未暴露的疑点人物。你要暗中留意院内人员,尤其是与王守业、黄婉过往甚密者的动向。同时,配合周锐,确保秘密关押点的绝对安全,防止消息走漏,也防止敌人狗急跳墙,杀人灭口!”
“是!保证完成任务!”
部署完毕,众人分头行动。寂静的夜里,一张无形的大网悄然撒开,笼罩在医院及其周边区域。
接下来的两天,表面平静的医院背后,是暗流汹涌的紧张侦查。
周锐带领特务营的精英战士们,在王守业和黄婉交代的死信箱位置,以及黄婉新增的那个位于医院后门垃圾堆附近一块松动砖块下的备用死信箱周围,设下了天罗地网。
战士们化装成修补道路的工人、拾荒的乞丐,眼睛却时刻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靠近这些地点的人。
李大牛的便衣小组也在医院周边的街巷不断游弋,留意着每一个走路姿态异常的人。
然而,“左腿微跛”这个特征看似明显,实则排查起来难度不小。战时受伤留下残疾的人不在少数,挑着担子的小贩、推着独轮车的农夫,甚至一些年纪较大的路人,都可能因为各种原因步履蹒跚。
两天下来,虽然记录了几个可疑对象,但经过近距离观察和巧妙试探,都排除了嫌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距离“老板”给黄婉规定的三天期限越来越近。
指挥部里的气氛有些凝重。难道“老板”察觉了?还是他们另有不为人知的联络渠道?
赵大勇沉住气,一边督促周锐等人保持耐心,一边再次提审了王守业和黄婉,试图挖掘出更多被忽略的细节。
再次见到赵大勇,王守业显得更加萎靡,但求生的欲望让他努力配合。
当赵大勇问及“老板”是否还有其他极其隐蔽的联络习惯时,王守业苦思冥想,终于回忆起一个细节:
“……有一次,大概是半年前,我按指示去城东‘悦来’茶馆附近的一个死信箱取东西,那天正好下雨,我无意中看到不远处一个打着黑布伞、身影有点像‘老板’的人,在和一个戴斗笠的人低声说话……那个戴斗笠的,好像……好像腰里别着一个不太常见的烟袋锅子,铜嘴儿,挺长的……”
而黄婉在反复询问下,也补充了一个细节:“……‘跛子’上次来接头,好像不止是腿跛,他递东西给我的时候,右手袖口好像蹭到了一点……一点红色的东西,像是油漆或者印泥……当时天暗,我没太看清,只觉得有点显眼……”
“悦来茶馆”、“黑布伞”、“长烟袋锅子”、“红色印泥(或油漆)”——这些零碎的线索,如同散落的拼图碎片,被迅速汇集到赵大勇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