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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发师几乎是半推着海拉分身,分身被她一路推着到了一个地方。
一个身着华丽得近乎夸张的暗红色礼服、脸上带着慵懒笑容的男子,正背对着他们。
听到动静,他慢悠悠地转过身,目光率先越过分身,落在了后面跟着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堂吉诃德身上。
他优雅地抬起手,像是舞台剧演员般挥了挥,语调带着一丝咏叹调般的浮夸:
“哦?这么快就回来了啊,桑丘。”
理发师立刻打断了他,她的脸上还残留着之前的兴奋潮红,声音因急切而显得有些尖锐:
“别说那些了!我发现了!真的可以代替血液的东西!”
她一边说着,一边做出了一个极其突兀且不符合她之前优雅形象的举动——她猛地弯下腰,双手迅速穿过海拉分身的腋下,像举起一个大型玩偶般,轻而易举地将这个白发红瞳的女孩举到了半空中,正面朝向那华丽服饰的男子,仿佛在展示一件稀世珍宝。
“看!就是她!”理发师的声音带着献宝般的激动。
被突然举到空中的海拉分身,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那副空洞的平静。
她的红色瞳孔眨了眨,似乎在处理当前这略显奇怪的处境。
她看了看下方理发师期待的脸,又看了看对面那位华丽男子略带错愕的表情。
“嗯……”
她发出一个短暂的、表示思考的音节,随后,似乎觉得需要一点声音来填补这略显尴尬的沉默,或者仅仅是觉得应该配合一下这“展示”的氛围,她居然自顾自地、用一种毫无波动的语调,给自己配了一个极其简陋的音效:
“噔噔?”
理发师对她的反应毫不在意,依旧目光灼灼地盯着华丽男子,等待着他的回应。
而那位男子,脸上的慵懒笑容渐渐被一种混杂着好奇与审视的神色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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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
海拉依旧安静地趴在阿米娅的背上,柔软的白发蹭着阿米娅的后颈。
她半闭着眼睛,对周围紧张的战术讨论显得兴致缺缺。
那些关于城防炮、撤离路线、萨卡兹布防的词汇像风一样从她耳边刮过,并未留下太多痕迹。
她只知道,大家接下来要去一个危险的地方,摧毁某个很大的东西。
她不在意具体要做什么,也不在乎别人会怎样。
阿米娅没受伤就行。
至于其他人……反正有她在,死不掉,问题不大。
她有意识地控制着自身的重量,使得她对于阿米娅而言,只是像一个温暖的、略显固执的挂件,紧紧贴附在阿米娅背上,汲取着那份让她感到安心的温度。
克洛维希娅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断,打破了短暂的沉寂:
“通知哈默,我们立刻启动列车。”
阿米娅微微侧头,耳朵动了动:
“列车?”
“你们应该都见过了,在我们头顶几公里处,有一个车站。”克洛维希娅指向天花板,仿佛能穿透层层岩石,看到那高悬于城市上方的钢铁脉络。
“我还以为车站已经被萨卡兹完全控制了……”阿米娅念叨着。
“那我们就必须把它夺回来。”克洛维希娅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任何回旋余地,“如今萨卡兹截断了我们通往其他区块的所有地面和常规地下渠道,那条轨道,是我们撤离萨迪恩区的最后希望。”
她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海蒂:
“海蒂,一旦我们成功离开萨迪恩区,你有方法帮我们避开萨卡兹的视线吧?”
海蒂点了点头,眼神冷静而笃定:
“嗯,我一直准备着。”她看了一眼博士,继续道,“到下一个站点,会有‘朋友’来接应,他们会为我们做好伪装和掩护,直到我们成功进入中央区。”
“好。”克洛维希娅深吸一口气,将视线转回阿米娅和博士身上,“现在最大的问题还是,我们能不能安全登上列车——车站的防御必定极其严密。”
阿米娅沉默了片刻,深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决然,她突然问道:
“克洛维希娅,我们目前离城墙多远?”
“走我们掌握的秘密地下通道的话,很近。”
阿米娅抬起头,目光似乎能穿透岩壁,望向城墙的方向:
“我想试试……从下面,直接登上城墙。”
克洛维希娅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瞳孔微缩:
“阿米娅,你是想……”
“我们会为自救军的撤退争取时间。”阿米娅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在车站方向制造混乱,吸引萨卡兹的注意力。”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趴在阿米娅背上的海拉,忽然又轻轻蹭了蹭阿米娅的后颈,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音量,再次重复她那简单而偏执的嘱咐,只是这次,带上了一丝更具体的、令人心悸的“解决方案”:
“别受伤……”她的声音模糊得像梦呓,却又异常清晰,“有必要的话……我在你附近……可以用我挡一下……”
她顿了顿,似乎想起了疼痛的感觉,细微地瑟缩了一下,但随即语气变得更加执拗:
“虽然我确实……讨厌疼痛,但是……”
她的手臂无意识地收紧了些,将脸埋得更深,最后几个字几乎像是叹息,却又带着一种扭曲的、不容动摇的坚决:
“……我不想阿米娅受伤。”
这句话轻飘飘地落下,却比任何誓言都更沉重。
她愿意成为阿米娅的盾牌,即使那会带来她所厌恶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