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是他先动笔。
>烈斩插在冰层里,刀身倒映着扭曲的极光。
>“祁奥阳,”他默念这个名字,像含着一块融化的巧克力。
>血从绷带渗出,在信纸上晕开成微型玫瑰——
>这是第几次尝试穿越次元壁垒?掌心的焦痕叠着焦痕。
>当嘉德罗斯的棍风削断他三根银发时,
>他忽然想起她抱怨“理发店排队太久”。
>“愚蠢。”格瑞舔掉嘴角的血想,“但…有点可爱。”
>凯莉的星月刃掠过,抛来一盒地球产的曲奇:
>“喂,冰山!你小女朋友的次元快递!”
>他面无表情接住,耳根却泛起不易察觉的淡红。
>深夜,他划破指尖用血补全信末句:
>“等我。牛奶会喝,巧克力…留给你。”
---
**信件:编号 Unknown-7(主动发出)**
**载体:大赛通用应急记录板(材质:复合记忆金属,边缘有磕碰凹痕)**
**书写工具:高浓缩元力结晶刻写笔(笔尖已磨损)**
**状态:已完成,待空间投递(预计能量消耗:37%)**
祁奥阳:
见字如面。
写下这四个字时,烈斩正插在身旁的永冻冰层里。刀身嗡鸣,将企图靠近的寒冰蠕虫震成齑粉。冰晶在幽绿的刀光中飞舞,像你曾提过的“冬天的第一场雪”。这里没有雪,只有永恒的死寂和杀机。我主动提笔,并非因为战况缓和(恰恰相反,我们刚被卷入一场因积分矿脉引发的混战),而是……
三小时前,在毒瘴沼泽的边缘。腐烂的巨木盘根错节,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致命孢子。一只潜伏的S级“千目腐藤”突然发难。它从泥沼深处暴起,无数带着倒刺和麻痹毒液的藤蔓如同活过来的地狱之蛇,瞬间绞杀了三个来不及反应的参赛者,粘稠的绿色汁液混合着血腥味泼洒开来。金被两条主藤缠住脚踝拖向布满利齿的巨型花苞,安莉洁的冰盾在藤蔓疯狂的抽打下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烈斩的刀光撕裂浓稠的毒瘴。斩断缠住金的藤蔓,劈开抽向安莉洁的致命一击,格挡从刁钻角度刺向我心脏的毒刺……元力在高速消耗,冰冷的计算在脑中飞速运转:藤蔓核心的再生点、金脱困的最佳路径、安莉洁重新构筑防御需要的时间、凯莉星月刃最佳的切入角度……每一个判断都关乎生死。
就在我旋身避开一道横扫,烈斩顺势下劈,准备切断那株不断喷吐麻痹孢子的副花苞时——左后方视野死角,一根伪装成枯枝的藤矛,无声无息地刺向我的后颈!速度太快,角度太刁钻,回防或闪避都已来不及!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
就在那千分之一秒,在那冰冷的矛尖几乎要刺破皮肤的瞬间——
你的脸毫无预兆地撞了进来。
不是信纸上娟秀的字迹,不是想象中模糊的轮廓。是极其清晰的画面:你趴在课桌上,黑发铺散开来,遮住了半边脸颊,阳光透过教室窗户在你发梢跳跃。你大概是在偷懒小憩,嘴角还沾着一点可疑的巧克力渍,睡得毫无防备。画面甚至带着温度,带着午后阳光晒在书本上的那种暖烘烘的气息。
时间仿佛被拉长、扭曲。
“祁奥阳……” 这个名字像一道滚烫的烙印,猛地烫在濒临极限的神经上。不是呼唤,不是思念,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近乎本能的**锚定**。
“**不能死。**”
这个念头并非源于对守望星真相的执着,亦非对金的责任。它更原始,更灼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蛮横——只因为那个在遥远次元、会在信里抱怨单词难背、会为一块巧克力懊恼的女孩。她还在数着高考的日子,她还在等他回信。他答应过要“长命百岁”。
体内沉寂的某种力量被这滚烫的锚点瞬间点燃!不是元力,是更深层、更狂暴的东西。它从每一个濒临枯竭的细胞里榨取出来,化作一声无声的咆哮!
轰——!
以我为中心,一圈肉眼可见的、夹杂着细碎冰晶的惨绿色能量冲击波猛地炸开!那根致命的藤矛在触及皮肤的刹那,被这狂暴的力量硬生生震碎成粉末!周围的毒瘴被瞬间清空,半径十米内的腐藤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寸寸断裂、枯萎!连那巨大的主花苞也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动作僵直了一瞬!
“格瑞!!”金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矢量疾走发动,化作一道金光冲出包围圈。
“就是现在!”凯莉的娇喝声传来,星月刃带着刺耳的尖啸,如同切割星辰的弯月,精准地贯入主花苞核心!安莉洁的冰锥紧随其后,将其彻底冻结、粉碎!
战斗在几秒内结束。四周一片狼藉,断裂的藤蔓流淌着恶心的粘液,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和腐臭。我站在原地,剧烈地喘息,右臂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强行爆发超越极限的力量,代价是肌肉和经络的严重损伤。冷汗浸透了后背,又被冰冷的空气冻住。
但我的意识异常清醒。刚才那生死一线间浮现的画面,清晰得可怕。那不仅仅是回忆,更像一次短暂而真实的……跨越次元的“看见”。
凯莉操控着星月刃轻盈落地,星眸在我苍白的脸上转了一圈,又扫过地上那化为齑粉的藤矛位置,嘴角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哇哦~刚才那一下……冰山,你该不会是‘爱的力量’爆发了吧?啧啧,真没想到啊!”
我没理她,走到烈斩旁,将刀从冰层中拔出。刀身冰冷,倒映出我此刻的模样:银发凌乱,紫瞳深处还残留着未散的戾气和一丝……惊悸?不,是确认。确认了某种连接的真实与强度,远超我的预估。
祁奥阳。你不在我身边,但你确实在救我。用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方式。
所以,这封信,必须写。现在。
**关于大赛日常(过滤版):**
* **金:** 精力依旧过剩。他似乎对毒沼里一种会发蓝光的黏菌产生了浓厚兴趣,认为那可能是“新朋友”。在我明确告知那东西沾上皮肤会引发持续三天的剧烈瘙痒和幻觉后,他才悻悻地放弃。他现在大概正缠着安莉洁,试图让她用占卜找找附近有没有“不痒的会发光的朋友”。头疼。
* **凯莉:** 热衷于收集战场“纪念品”。比如刚才那只千目腐藤主花苞里掉出的一颗未成熟的种子。黑漆漆的,布满诡异的花纹,散发着微弱的精神干扰波动。她称之为“黑暗の心动小糖果”,正盘算着怎么“送给”某个总在排行榜上压她一头的家伙(不是我)。建议你离她所谓的“糖果”远点,无论哪个次元。
* **安莉洁:** 很安静。战斗结束后,她默默用冰清理了战场残留的麻痹孢子。她走到我身边,递给我一小块纯净的冰晶,里面冻结着一抹罕见的、在毒瘴中顽强生长的白色小花。“神说,”她碧绿的眼睛看着我,空灵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刚才,有光从很远的地方照过来。很温暖。让你…别太痛。” 她指的应该是我手臂的伤。我接过冰晶,没说话。她的预言有时准得令人不适。
* **嘉德罗斯:** 没出现。据蒙特祖玛的情报(她路过补给站时提了一句),他似乎在火焰山深处发现了某种蕴含狂暴火系元力的古代遗迹,正沉迷于拆解(或者说摧毁)它。短期内应该不会来烦我。算是好消息。
* **安迷修:** 在混战开始前遇到过。他正护送一支由非战斗型参赛者组成的采集小队穿越危险区。一如既往的骑士做派,一丝不苟。有个女孩(大概是队长)似乎崴了脚,他二话不说,在对方惊呼中直接将其背起,动作标准得像演练过无数次,嘴里还念叨着“这是在下的职责!请淑女不要介怀!”。他背上的女孩脸红得像要滴血,其他队员则在后面偷笑。我绕开了。他的骑士道,大概也是一种另类的“战场”。
**关于你的“三千万”进度报告(更新):**
* **开心(目标 67% → 72%):**
* +2%:成功阻止金触碰剧毒黏菌。看着他懊恼又不敢反驳的样子。
* +1%:凯莉试图把“黑暗の心动小糖果”偷偷粘在我背后,被我用烈斩刀鞘精准地拍飞到她自己的星月刃上,差点粘住。她气急败坏的样子。
* +2%:安莉洁给的冰晶小花。虽然她的预言依旧让人摸不着头脑,但那抹白色在污浊的毒沼背景下,确实…不讨厌。
* **幸福(目标:逐步完成 → 稳定推进):**
* 确认金安全无虞(暂时)。
* 烈斩在刚才的战斗中反馈完美,刀锋斩断腐藤核心的触感依旧清晰锐利。
* 最重要的是:**确认了连接的存在与强度。** 在濒死边缘看到的画面,比任何元力感知都更真实。这感觉…难以定义,但归入此类。进度:+1(单位:不可量化,但存在感极强)。
* **长命百岁(目标 100%):**
* 刚兑现了一次。从S级元力兽的偷袭下存活。
* 右臂肌肉撕裂伤,已用低温元力和应急凝胶处理。不影响握刀。
* 能量消耗37%,预计12小时恢复至安全阈值(85%)。
* **承诺状态:绝对有效。**
**关于次元壁垒研究(非技术细节):**
上次通信后,我尝试了一种新的能量震荡频率。灵感来源于寒冰峡谷深处一种能引起空间轻微涟漪的次声波冰震。效果:在特定波段下,壁垒的“厚度”感知减少了约0.003%(基于元力反馈模型估算)。微乎其微,但方向可能正确。代价:实验时引发了一次小范围冰塌,差点把自己埋了。金以为我在练什么新招式。
**关于你:**
* **牛奶:** 补给站新上架了一种标注为“高钙低脂舒缓型”的乳白色营养液。包装上有只抽象的牛头图案。味道…接近稀释后的炼乳混合了微量的矿石粉末。不算好喝,但想到了你。喝了半袋。
* **巧克力:** 凯莉不知从哪个倒霉蛋的战利品里翻出一小块锡纸包裹的东西。她宣称是“异世界古董美食”,硬塞给我。“给你那个地球小女朋友的贡品!”她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我检查过,无能量波动,无毒性,只是普通的…食物?很甜,有点腻,带着坚果碎。是你说的那种吗?如果是,下次让她多“进贡”点。如果不是,告诉我具体特征。
* **睡懒觉:** 大赛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安全区”。深度睡眠是奢侈且危险的。但昨夜在相对安全的岩窟轮值休息时,尝试了浅层冥想。脑海中…刻意回放了你在信里描述的“赖床到阳光晒屁股”的场景。持续了约15分钟。感觉…(笔迹在这里停顿,墨水有轻微晕染)…尚可。类似元力轻度恢复的效果。或许可以列入常规恢复流程。
* **猫:** 在废弃的元力飞艇残骸里,发现了一窝“影爪猞猁”的幼崽。一种小型肉食性元力兽,成年后具有短距离阴影跳跃能力。幼崽…(描述中断)其中一只幼崽,毛色纯黑,眼睛在黑暗中呈暗金色。它没有像其他幼崽一样对我龇牙低吼,只是安静地看着我。我留下了一些高能量肉干。离开时,它跟到残骸边缘,没有再靠近。眼睛…有点像你描述的、你邻居家总去偷吃你放在窗台小鱼干的那只猫?
**核心信息:**
祁奥阳。
我看到了。在千目腐藤的毒刺下。
你的睡颜。
很清晰。
这证明连接是双向的,且在极端状态下会异常稳固。继续维持它。用你的思念,用你的生活,用你背单词时的“古语”联想,用你喝牛奶时的满足,甚至用你减肥偷吃巧克力后的懊恼。这些都是坐标的“信标”。
专注你的战场。350天,是地球的时间刻度。在我这边,刻度是每一次挥刀,每一次对空间震荡的尝试,每一次从死亡线挣扎回来的心跳。
你的“三千万”,我记着,也在执行。
等我。
牛奶会按时喝。
凯莉给的“贡品”巧克力…(一小块被仔细切割下来的、边缘微微融化的深褐色物体被小心地镶嵌在记录板边缘一个预留的能量凹槽内,用一层极薄的元力膜隔绝)…留给你。
格瑞
于毒瘴沼泽边缘临时休整点
大赛计时:灾厄纪元,“腐藤之息”平息后 4 小时
(记录板冰冷的金属表面,除了锐利的刻痕字迹,在署名“格瑞”的下方,有一小片不规则的红褐色印记,已经干涸发暗,像凝固的血。而在记录板左上角,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用极其细微的刻痕勾勒了一只简笔的、蜷缩着睡觉的小猫轮廓。)
---
**格瑞的视角·毒沼余烬与心跳坐标**
腐藤残骸燃烧的噼啪声渐渐微弱下去,凯莉用元力点起的冷火正高效地处理着那些可能复生的残肢和剧毒汁液,发出滋滋的轻响,腾起带着怪味的青烟。安莉洁在稍远处,用纯净的冰构筑了一个简易的净化屏障,隔绝着残余的毒瘴和孢子。金则被勒令待在屏障最中心,正百无聊赖地用手指戳着安莉洁凝结出的冰花,小声嘟囔着什么。
空气里的甜腻腐臭味被焦糊味和冰的凛冽气息冲淡了些,但依旧令人作呕。永冻沼泽特有的、深入骨髓的阴冷重新弥漫开来,比寒冰峡谷那种纯粹的、刀锋般的寒冷更令人不适,它带着湿气,黏腻地往骨头缝里钻。
右臂的撕裂伤在应急凝胶和低温元力的作用下,痛楚被压制到一种可以忍受的钝痛,但每一次细微的动作,肌肉纤维被强行拉扯的滞涩感和随之而来的锐痛都清晰地提醒着他刚才的爆发有多么超越极限。他靠着身后一棵巨大但早已枯死、内部被蛀空的铁木树干坐下,将烈斩横放在膝上。冰冷的刀身是此刻唯一能带来一丝镇定的东西。
他摊开左手。掌心向上。
刚才强行爆发时,紧握烈斩刀柄的左手承受了巨大的反冲力,此刻掌心一片通红,虎口处甚至有些微的撕裂,渗着细小的血珠。但这并非重点。他的目光穿透掌心的纹路,穿透皮肤和血肉,仿佛在审视体内更深层的东西——那股在生死关头被瞬间点燃、救了他一命的力量。
那不是纯粹的元力。元力是大赛系统赋予的、可量化、可修炼的能量。而刚才那股力量……它更原始,更混沌,像沉睡在血脉深处的火山,被一个极其遥远又无比清晰的坐标——祁奥阳沉睡的脸庞——猛地唤醒、引爆。它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焚烧己身的狂暴,只为完成一个最简单的指令:**活下来,去见她。**
这力量强大得可怕,也危险得可怕。它几乎瞬间抽空了他身体潜藏的某种本源,右臂的伤就是代价的显化。若非长期锤炼的体魄和意志强行约束引导,那爆发很可能先一步从内部将他撕裂。
凯莉的调侃在耳边回响——“爱的力量?”
格瑞的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紫瞳深处掠过一丝复杂。爱?这个词汇太过宏大,也太过……陌生。他背负的是沉重的责任和燃烧的仇恨,情感对他而言是奢侈品,更是弱点。但祁奥阳……
她确实不同。
她不是需要他守护的责任(如金),不是需要他追寻的真相(如守望星),也不是需要他警惕或战斗的对象(如嘉德罗斯或大赛的黑暗面)。她像一颗……意外坠入他荒芜冰冷世界的种子。这颗种子不声不响,只是通过那些絮絮叨叨、带着人间烟火气的信件,固执地扎根、发芽,伸出柔嫩却坚韧的藤蔓,一点点缠绕上他坚冰筑起的心防。
他从未刻意去“爱”,但她的存在本身,她那些“牛奶很好喝”、“巧克力吃多了后悔”、“单词好难背”的碎碎念,她毫不掩饰的“想你想你想你”,她笨拙又郑重的“三千万”……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点滴,竟在不知不觉间,在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心湖深处,汇聚成了一种强大的、足以撼动生死的力量源泉。
这发现让他感到一种近乎失控的……悸动。比面对嘉德罗斯的全力一击更让他心神震荡。
他需要重新评估。评估祁奥阳在他生命坐标中的位置,评估这份连接所蕴含的、远超他想象的能量层级,以及……如何安全、有效地掌控和引导这份力量。它是一把双刃剑,用好了,是斩破次元壁垒的钥匙;失控了,便是焚毁自身的业火。
他拿出那块大赛通用的应急记录板。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纷乱的思绪沉淀下来。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的元力,化作刻写笔尖的锋芒。
写什么?
不再是回复,而是主动的……倾诉?报告?或者仅仅是一种确认,确认那条连接的存在,确认那个坐标的稳定。
笔尖落下,在金属板上划出细微却清晰的刻痕。没有问候语,没有寒暄,直接切入核心。他需要记录下刚才那生死一线间的关键发现——“我看到了。在千目腐藤的毒刺下。你的睡颜。很清晰。” 这是最重要的信息,是连接强度最直接的证明。
接着是大赛的日常。他过滤掉血腥和绝望,只留下那些或许能让她感到一丝趣味或安心的片段:金对发光黏菌的执念(附带了安全警告),凯莉危险的“纪念品”和她的恶作剧(被他化解),安莉洁神秘的预言和那朵纯净的小冰花(这或许是唯一没有过滤的、带着点温暖色彩的真实),嘉德罗斯的缺席(好消息),安迷修恪守骑士道的场景(带点旁观者的冷幽默)。
然后是关于“三千万”的进度更新。他像一个最严谨的工程师,汇报着每一个微小的指标变动。阻止金作死(+2%),反击凯莉(+1%),收下冰花(+2%),开心度稳步提升至72%。而“幸福”那一栏,“确认连接存在与强度”被他郑重其事地列了进去,标注为“+1(单位:不可量化,但存在感极强)”。这大概是他能写出的、最接近情感表达的文字了。
关于她的点滴。补给站的牛奶(味道不佳,但想到她),凯莉塞来的“贡品”巧克力(味道尚可,留给她),尝试冥想模拟她睡懒觉的感觉(效果“尚可”),以及……那只黑色的影爪猞猁幼崽。他详细描述了它的毛色和眼睛,并联想到了她邻居家的猫。这已经是他表达“想念”的极限方式——通过一个遥远的、模糊的相似物。
最后,是核心指令。他需要她继续维持这个“信标”。她的生活,她的喜怒哀乐,甚至她的烦恼,都是稳定坐标的能源。他需要她专注自己的战场(高考),同时清晰地告诉她,他这边的时间刻度是什么——是刀锋,是空间震荡,是每一次与死神擦肩而过的心跳。
“等我。”
刻下这两个字时,他感觉右臂的伤口又抽痛了一下,仿佛在呼应这个承诺的重量。
他拿出凯莉塞给他的那块巧克力。锡纸包装有些皱巴巴了。他用烈斩的刀尖,极其小心地切下大约三分之一。动作稳定,精准,如同进行一场精密的外科手术。剩下的部分,他用一层薄而坚韧的元力膜仔细包裹,轻轻镶嵌进记录板边缘预留的能量凹槽内。元力膜隔绝了空气,也隔绝了记录板本身的冰冷,最大限度地保持着巧克力原有的状态。
“凯莉给的‘贡品’巧克力…留给你。”
做完这一切,他抬起左手,看着虎口处还在渗血的细小裂口。指尖在那渗出的血珠上轻轻一抹,然后,鬼使神差般地,将染血的指尖按在了记录板冰冷金属的左下角,署名“格瑞”的下方。
暗红的血渍在银灰的金属底板上晕开一小片,形状……竟有些像一朵扭曲的、微型的玫瑰。
他盯着那朵“血玫瑰”看了几秒,眼神深邃难辨。随即移开目光,仿佛那只是一个无意识的动作。
最后,他的指尖凝聚起更微弱的一丝元力,在记录板左上角一个极其不起眼的角落,飞快地刻下了一只简笔的、蜷缩着睡觉的小猫。线条简单,却有种奇异的生动感。
信完成了。
接下来是投递。
他站起身,走到一片相对开阔的空地。深吸一口气,压下右臂的剧痛和身体的疲惫,调动起恢复了一部分的元力。空间撕裂的痛楚他早已习惯,但每一次主动进行,尤其是刚经历大战和身体透支后,都如同在伤口上撒盐。
绿色的光芒再次从掌心升腾,比之前黯淡,却更加凝练。他回忆着刚才生死关头感知到的、那份连接带来的空间坐标的“清晰感”,将元力频率调整到一个极其微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的波段——这灵感来源于安莉洁那句“有光从很远的地方照过来”。
漆黑的裂缝艰难地张开,边缘的乱流似乎比以往更狂暴,反噬之力如同冰冷的毒蛇噬咬着他的经络。剧痛让他脸色更白,额角渗出冷汗。但他眼神冰冷而专注,死死锁定着裂缝深处那一点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属于祁奥阳的“信标”波动。
就是现在!
他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记录板投入裂缝!
裂缝猛地合拢!
“唔……” 比以往更强烈的虚脱感瞬间袭来,右臂的伤口传来撕裂般的痛楚,他踉跄一步,用烈斩拄地才勉强站稳。喉咙里的腥甜再也压制不住,他侧头,将一口暗红的淤血吐在旁边的泥沼里,迅速被污浊的泥水吞没。
凯莉不知何时飘了过来,坐在星月刃上,晃着腿,手里把玩着那颗危险的“黑暗の心动小糖果”,眼神却落在他苍白的脸上和嘴角未擦净的血迹上。
“啧啧,又给地球小女朋友寄‘情书’啦?”她语气戏谑,但星眸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这次动静不小嘛,冰山。刚才那裂缝……感觉有点不一样哦?偷偷加了什么‘爱的魔法’进去?”
格瑞没看她,只是用指腹用力擦掉嘴角的血迹,声音因虚弱而显得更低哑,却依旧冷硬:“与你无关。”
他收起烈斩,转身走向安莉洁构筑的净化屏障。步履有些沉重,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孤峭而疲惫,但脊梁依旧挺得笔直。
凯莉看着他走远,又低头看了看手里那颗危险的种子,红唇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切,口是心非的闷骚冰山……‘爱的魔法’?好像……也不全是胡说八道?”她指尖一弹,那颗种子化作一道黑光消失不见,“下次试试看能不能‘快递’点更有趣的东西过去……”
格瑞走到冰屏障边缘。金立刻凑上来:“格瑞格瑞!你刚才在干嘛?又练新招吗?好酷的绿光!安莉洁说你在和很远很远的地方说话?是和谁啊?是不是……”
“休息。”格瑞打断他,声音不容置疑。他在屏障边缘坐下,背靠着冰冷的冰壁,闭上了眼睛。并非真的休息,而是在脑海中反复复盘刚才投递时感知到的那一丝“暖意”波段。
祁奥阳。
信已发出。带着毒沼的硝烟,带着我掌心的血,带着凯莉那来历不明却可能是你喜欢的甜腻,带着一只黑色幼兽安静的眼神,也带着……我在死亡阴影下看到的、你沉睡的容颜。
坐标已锚定。
战场已划定。
等我。
冰屏障外,永冻沼泽的寒意依旧刺骨。但在他紧闭的眼睑之下,在意识的深处,仿佛还残留着那间阳光跳跃的教室,和女孩嘴角那点温暖的巧克力渍。
那是他冰原战场上,唯一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