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动写信这种事,对格瑞而言比单挑嘉德罗斯还难。
>但昨夜寒冰峡谷的极光异常绚烂,像她描述过的巧克力包装纸。
>烈斩插在冰兽尸体上,他忽然想:她头发沾了晨露是什么样子?
>这个念头如星火燎原,烧穿了所有克制。
>他闯进元力乱流肆虐的“虚空回廊”,只为找一种能承载巧克力的水晶。
>出来时左臂几乎被空间碎片削断,但怀里三块牛奶巧克力完好无损。
>“只是…顺便。”他对自己说,耳根在无人处微微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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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件抵达方式:**
一个冰冷的清晨,祁奥阳的窗台凝结着薄霜。没有任何预兆,空气突然发出玻璃碎裂般的细微脆响,一道比发丝更细的黑色裂缝凭空出现。一个沾着暗红凝固血渍和奇异霜花的灰褐色小包裹,被无形的力量“吐”了出来,轻轻落在书桌那本摊开的英语单词书上。裂缝瞬间弥合,仿佛从未存在过。包裹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股极其淡薄的、混合着铁锈、冰雪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元力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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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奥阳:
展信时,若看到血迹,勿惊。非我伤重,是包裹外层沾染了猎物的。已清理过。
此信主动。原因……(银灰色笔迹在此处有微妙的停顿和墨点晕染,仿佛写信人曾长久犹豫)…昨夜寒冰峡谷上空,出现了异常的元力极光。色彩驳杂扭曲,能量流极不稳定,通常预示危险的元力风暴或高等级空间兽群迁徙。我守在金所在的山洞口警戒。那光……(笔迹变得略快)…变幻的色泽,让我想起你某次信中,提到一种限定版巧克力的包装纸。你说它“像打翻了的彩虹,亮晶晶的,舍不得拆”。
荒谬的联想。战斗时,任何分神都致命。但那个画面——亮晶晶的、打翻的彩虹——固执地停留在脑海里。甚至盖过了对潜在危险的评估。直到一头被极光吸引、陷入狂暴的S级“霜嚎巨兽”的爪子撕裂空气,带着冻结骨髓的寒气拍至眼前,我才猛地回神。烈斩格挡的震波让整条手臂发麻,冰晶碎屑如刀片般溅射在护甲上,发出密集的叮当声。生与死的间隙,肾上腺素飙升的瞬间,一个更荒谬的问题毫无预兆地击中了我:你的头发,如果沾上这样的寒霜或者…晨露,会是什么样子?是像黑色的绸缎上缀满碎钻,还是……
“砰!” 巨兽另一只覆满冰棱的重拳狠狠砸在烈斩宽阔的刀身上,沛然巨力将我连人带刀轰得向后滑出十几米,靴底在坚逾精钢的冰面上犁出两道深痕。刺骨的寒气顺着刀柄疯狂侵蚀手臂经脉。生死关头,竟在想这些!我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那不合时宜的念头,紫瞳锁死巨兽因狂暴而暴露出的颈下逆鳞弱点,元力在烈斩刀锋上压缩凝聚,爆发出撕裂夜幕的碧绿寒芒。刀光闪过,巨兽的哀嚎戛然而止,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塌,冰蓝色的血液如泉涌出,瞬间冻结成诡异的珊瑚状。
战斗结束。峡谷只剩下风穿过冰隙的呜咽,以及我粗重的喘息在低温下凝成的白雾。汗水浸透内衬,冰冷地贴在背上。金被惊动,揉着眼睛跑出来,看到巨兽尸体时倒抽一口冷气:“格瑞!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示意他回去继续休息。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天空中那逐渐消散、却依旧残留着诡异瑰丽色彩的极光流影。
那个关于“头发沾上晨露或寒霜”的念头,非但没有随着战斗结束而消失,反而像一颗落入沃土的种子,在死寂的冰原上,在刚刚经历生死搏杀后异常清醒(或者说异常疲惫)的神经末梢,疯狂地生根、发芽、蔓延。它缠绕着关于你的一切细节:你写信时垂落的黑发,你懊恼吃巧克力时可能微微嘟起的嘴唇,你数着高考日子时眼中那混合着焦虑和期盼的光……这些画面,平日里被理智和生存的壁垒牢牢封锁,此刻却被那荒谬的联想和生死一线的刺激,硬生生撕开了一道缝隙。
强烈的、前所未有的冲动,如同地下奔涌的炽热岩浆,猛烈地冲击着名为“克制”的冰层。他想写点什么。不是回应,不是解答她的疑问,而是……主动告诉她一些什么。关于此刻头顶这片扭曲却让他联想到彩虹巧克力的天空,关于刚刚结束的战斗,关于那个不合时宜却挥之不去的念头……哪怕只是只言片语。这种冲动本身,对他而言就陌生得如同异次元的语言。
于是,在金的鼾声重新响起后,在巨兽的血液彻底冻结成冰雕前,他靠着冰冷的岩壁坐了下来。烈斩插在身侧的冰层里,刀身映着残余的极光流彩,幽幽闪烁。他拿出了信纸。笔尖悬停良久,峡谷的寒风几乎要冻住墨囊,他才落下第一个字。每一个字都写得异常缓慢、慎重,仿佛在冰面上刻凿。主动倾诉,比面对嘉德罗斯狂风暴雨般的攻击更消耗心神。他描述极光,描述战斗,却刻意隐去了最凶险的细节和被那念头分神的瞬间窘迫。写到关于她头发的联想时,笔尖几乎戳破纸张,最终还是用一个含糊的“样子”代替了脑海中具体的画面。
信写完了。但看着那单薄的、沾着一点冰兽蓝血的纸张,一种强烈的不满足感攫住了他。这不够。远远不够。文字太苍白,无法传递头顶这片诡谲天空的万分之一色彩,无法承载峡谷寒风的千分之一凛冽,更无法……具象化他心中那份陌生的、汹涌的冲动。
需要一个“东西”。一个能跨越次元壁垒,真正落到她手中的、带着他这边世界印记的实物。不是信纸上残留的极淡血气和寒冰气息,而是一个切实的存在。
他想起了她信中的关键词:牛奶,巧克力。
大赛积分商城的补给品?那些高能量块味道像受潮的墙灰,包装是千篇一律的冰冷金属色。不行。寒冰峡谷深处,倒是有一种极其稀有的“凝光水晶”,纯净剔透,触手生温,能完美封存一些不易腐坏的小型物品。更重要的是,它本身蕴含着纯净的冰系元力,是天然的稳定器和保护壳。如果能找到一块,把大赛里能找到的最接近她描述的巧克力封进去……
这个念头一旦成型,便化作了比任何元力兽更凶猛的驱动力。几乎没有犹豫,他将写好的信仔细收起,看了一眼熟睡的金,身影便融入了峡谷更深处弥漫的冰雾和尚未散尽的极光余晖中。目标:虚空回廊——一个位于寒冰峡谷与元力乱流空间夹缝中的、极度不稳定的危险区域,传闻是“凝光水晶”最可能的产地。
虚空回廊,名不虚传。踏入其边界的瞬间,脚下的“地面”就失去了实感。不再是坚冰,而是如同踩在流动的、半透明的灰色凝胶上,每一步都带来令人心悸的下陷感和粘滞阻力。空间在这里是破碎的万花筒。上一秒眼前还是嶙峋的冰柱,下一秒景象就扭曲成沸腾的岩浆幻影,或者倒悬的、布满尖锐晶簇的岩顶。没有风,只有无声的能量乱流如同无形的鞭子,毫无规律地抽打着闯入者。皮肤暴露在空气中,能清晰感觉到元力护罩在被疯狂地侵蚀、消磨,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寂静是最大的压迫,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屏息,等待猎物被混乱吞噬。
紫瞳中的光芒锐利如刀锋,精神感知提升到极限。烈斩并未显形,但绿色的元力光晕如同呼吸般笼罩全身,在破碎扭曲的空间背景中,像一盏随时可能被吹熄的孤灯。他小心地规避着那些明显不稳定的空间褶皱和色彩异常浓烈的能量漩涡。突然,左前方一块悬浮的、房屋大小的冰岩毫无征兆地崩解,不是碎裂,而是直接化作了无数细小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空间碎片,如同被激怒的蜂群,尖啸着朝他爆射而来!速度太快,范围太广!
避无可避!
“哼!” 一声压抑的闷哼。碧绿的刀光瞬间暴涨,烈斩巨大的刀身如同盾牌般在身前急速旋转格挡!叮叮叮叮叮——!密集如暴雨打芭蕉的撞击声在死寂的回廊里炸响!每一块碎片都带着撕裂空间的锋锐和混乱元力的侵蚀。巨大的冲击力震得他虎口崩裂,鲜血顺着刀柄流下,瞬间被低温冻结。护体的元力光晕剧烈闪烁、明灭不定。几块漏网之鱼穿透了刀光的防御网!
嗤!嗤!嗤!
左臂的护甲如同纸糊般被撕裂!尖锐到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炸开!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狰狞地出现在手臂外侧,边缘的皮肉和布料被混乱的空间能量瞬间灼烧碳化,发出焦糊味。更可怕的是伤口内残留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幽蓝能量,正疯狂地侵蚀着血肉和经脉,带来持续不断的、仿佛要将整条手臂从内部搅碎的可怕痛楚!冷汗瞬间浸透后背,又被极寒冻结成冰。
他咬紧牙关,口腔里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元力疯狂涌向左臂,强行压制、驱逐、冰封那些入侵的混乱能量。动作因此迟滞了一瞬。就在这瞬间,脚下粘滞的“地面”突然塌陷,形成一个急速旋转的灰色漩涡!强大的吸力瞬间传来,要将他拖入未知的、绝对致命的次元乱流深处!
生死一线!他眼中厉芒爆闪,不顾左臂撕裂般的剧痛,将烈斩狠狠插入旁边一块相对稳定的黑色晶石地面!刀身直没至柄!借着这强大的反冲力,身体险之又险地脱离了漩涡的边缘吸力,狼狈地翻滚到一块相对稳定的悬浮平台上。伤口在剧烈动作下鲜血汩汩涌出,滴落在灰色的平台上,瞬间被吸收,不留一丝痕迹。他靠在冰冷的晶石上,急促地喘息,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左臂和胸腔的剧痛。低头看去,手臂的伤口深可见骨,残留的幽蓝能量像跗骨之蛆,在元力的压制下依旧顽强地闪烁着,持续带来灼烧和撕裂的双重痛苦。护甲破损严重,半边身体几乎被鲜血染红,又在低温下迅速凝结成暗红色的冰壳。
代价惨重。值得吗?为了几块可能根本不存在的、给地球女孩的巧克力?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她收到那个印着四只傻气猫头的淡蓝信封时,可能露出的惊喜笑容,和那双黑色眼睛里瞬间点亮的光。那光,或许比头顶任何扭曲的极光都更纯粹,更值得……守护。
片刻的喘息后,他再次睁开眼。紫瞳中的疲惫和痛楚被一种更冷硬、更执拗的东西取代。他撕下相对完好的衣摆内衬,用牙齿和右手配合,将左臂狰狞的伤口连同那些闪烁的幽蓝能量死死勒紧、暂时冰封止血。动作干脆利落,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己的肢体。然后,他拔出烈斩,刀尖点地,支撑着身体站起。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视着这片光怪陆离、危机四伏的死亡回廊。
寻找,继续。
或许是意志撼动了某种概率,或许是极光带来的异常能量流也影响到了回廊深处。在他几乎要因失血和持续的元力消耗而意识模糊时,一点微弱却纯净的柔光,穿透了前方一片扭曲的、如同哈哈镜般的空间屏障,映入他疲惫的紫瞳。
在一块相对稳定的、悬浮于灰色虚空中的小型浮岛中心,几株散发着微弱蓝光的奇异冰晶植物簇拥下,静静地躺着三块拳头大小的晶体。它们并非完全透明,内部仿佛封存着流动的、乳白色的云雾,核心处则有一点极其凝聚的、如同星核般的冰蓝光芒在缓缓脉动。晶体本身散发着柔和的、稳定的白色光晕,将周围混乱的空间能量都排斥在外,形成一小片相对平静的“净土”。正是他苦苦寻找的“凝光水晶”!而且品质极高!
希望点燃了近乎枯竭的体力。他强提最后一口元力,烈斩开路,以最谨慎也最迅捷的方式突破最后一段扭曲的空间屏障(期间又添了几道细小的空间割伤),踏上了那座小小的浮岛。靠近水晶,一股温和的凉意传来,奇异般地稍稍缓解了左臂伤口的灼痛和精神的疲惫。他小心翼翼地将三块水晶收入怀中特制的、带有空间稳定符文的收纳袋。水晶触手温润,与回廊的冰冷死寂截然不同。
返程的路同样步步惊心。失血和元力消耗让他的反应慢了半拍,几次都险象环生,依靠烈斩和近乎本能的战斗直觉才堪堪躲过。当他终于踉跄着冲出虚空回廊的边界,重新感受到寒冰峡谷那熟悉的、凛冽却“正常”的寒风时,身体几乎脱力。背靠着一块巨大的冰岩滑坐下来,急促的喘息在冰冷的空气中拉出长长的白雾。左臂的伤口在脱离混乱能量环境后,侵蚀的幽蓝光芒黯淡了一些,但剧痛依旧,被粗暴包扎的伤口渗出的鲜血已经将临时绷带彻底染成暗红。半边身体被血和冰渣覆盖,狼狈不堪。
他靠在冰岩上,急促地喘息了好一会儿,才颤抖着(因为寒冷和脱力)从怀中取出那个收纳袋。打开,三块凝光水晶安然无恙,散发着柔和的乳白色光晕,在这冰天雪地中,像三颗落入凡尘的小小月亮。他冰冷紧绷的脸上,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如释重负的松动。
有了水晶,下一步是巧克力。大赛积分商城是首选。他拖着疲惫伤痛的身体,在琳琅满目却大多冰冷实用的货架间穿梭。最终,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他找到了目标——一种据说是从某个富饶农业星球进口的“经典牛奶巧克力”。包装是简单的银白色锡纸,上面印着一头线条简朴的奶牛图案。他拿起一块,分量沉甸甸的,隔着包装也能闻到一丝极其微弱的甜香。这已经是整个商城能找到的、最接近她描述“浓浓奶香,不是很甜”的东西了。他买了三块。
回到临时的、相对安全的冰洞据点。金还在睡,或者说被他在周围布下的静音结界保护着。他点燃了一小簇被元力屏障严密包裹、几乎不散发热量的幽蓝冷焰(一种特殊的能量晶石),借着微弱的光,开始处理伤口和最重要的“封装”。
左臂的伤触目惊心。他面无表情地解开临时绷带,用烈斩的刀锋小心地剔除伤口边缘被空间能量污染碳化的坏死组织,动作稳定得可怕,仿佛那不是自己的血肉。剧痛让额角的冷汗不断渗出又冻结。清理干净后,他调用精纯的冰系元力,混合着凝光水晶逸散出的温和能量,将伤口里里外外彻底冰封,暂时压制住疼痛和可能的恶化。最后用干净的绷带重新包扎固定。整个过程沉默而高效,只有冰晶凝结的细微噼啪声和他偶尔压抑的呼吸声。
然后,是巧克力。他拿起一块凝光水晶。晶体温润,内部云雾缓缓流淌。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元力,烈斩的刀尖凝聚起一丝比发丝更细、却蕴含着极致锋锐和寒意的碧绿光芒。他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刀尖如同最精密的雕刻笔,在水晶顶部极其缓慢地移动。细碎的、几乎看不见的晶尘簌簌落下。这是个精细到变态的活,既要保证开口足够放入巧克力,又要不破坏水晶整体的稳定结构和能量场。精神高度集中,左臂伤口的疼痛都似乎被屏蔽了。汗水从鬓角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
终于,一个完美的、直径刚好容纳巧克力块的小孔被打开。他拿起一块锡纸包装的巧克力,停顿了一下,然后做了一件完全不符合他性格的事——他用还算完好的右手,极其笨拙地、尽可能轻柔地,将巧克力块外那层印着奶牛图案的银白色锡纸,抚平了细微的褶皱,才小心地将其放入水晶内部的空腔。接着,他再次调用元力,将开口处用极细微的冰晶重新熔合封闭。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水晶除了顶部多了一条几乎看不见的、头发丝般的融合线,内部多了一块方形的银色小点,整体依旧完美无瑕,光晕柔和。
他如法炮制,封装好了第二块水晶。第三块水晶,他没有放巧克力。他将其握在掌心,冰凉的触感让他因伤痛和疲惫而有些躁动的思绪稍稍沉淀。他再次拿起烈斩的刀尖。这一次,刀尖的绿芒更加凝聚,带着一种雕刻时光般的郑重。他要在水晶内部,那缓缓流淌的乳白色云雾中,刻下一点东西。刀尖透过水晶顶部预留的微小能量通道探入,如同在凝固的牛奶中作画。每一笔都异常缓慢、艰难,需要将元力控制到匪夷所思的微观精度。精神力的消耗甚至超过了一场恶战。冰晶的碎屑不再是落下,而是被他精准地重新引导,融入水晶本体。
当最后一笔完成,他收回刀尖,脸色又苍白了几分,但看着掌中的水晶,紫瞳深处掠过一丝几不可查的满意。水晶内部,在乳白色云雾的深处,两个由极其细微、却无比清晰的银灰色冰晶微粒组成的字,如同亘古存在的星辰烙印,缓缓沉浮:【等我】。
做完这一切,天边已经泛起了大赛特有的、非自然形成的青灰色“曙光”。他将三块凝光水晶(两块藏着巧克力,一块刻着字)小心地用柔软的能量绒布包好,连同那封在虚空回廊外就已写好的信,一起放进那个不起眼的灰褐色包裹里。想了想,他又从积分商城的补给品里,拿出几片大赛特有的、据说对猫科元力兽有安抚作用的“宁神草”叶片(包装简陋,就是几片压干的深绿色叶子,有类似薄荷的清凉气味),也塞了进去。她喜欢小猫,这个……或许有用?他不确定地球的猫会不会喜欢,但这是他此刻唯一能想到的、与“猫”相关的东西。
最后一步,是寄出。撕裂空间传递实物,比传递轻若无物的信纸,消耗和反噬要恐怖十倍!他走到远离金休息处的冰崖边缘。摊开伤痕累累的右掌(旧伤叠着新伤),深吸一口气,将体内所有残余的元力,连同刚刚恢复的一丝,毫无保留地疯狂压榨、凝聚!绿色的光芒如同失控的太阳在他掌心爆发,照亮了半边冰崖!狂暴的能量流嘶吼着,空间被这股蛮横的力量强行撕扯、扭曲!一道比之前传递信纸时更宽、更不稳定的黑色裂缝,如同狰狞的伤疤,在空气中艰难地张开!边缘跳跃着狂暴的、足以撕裂钢铁的空间电弧!
反噬之力瞬间袭来!如同无数烧红的烙铁狠狠捅进他的手臂、肩膀、乃至全身的经脉!剧痛让他眼前一黑,身体剧烈摇晃,喉咙里的鲜血再也压制不住,猛地喷出一口,在冰冷的空气中化作一片猩红的血雾!但他眼神冰冷如铁,死死锁定着裂缝深处那一点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属于祁奥阳所在世界的空间坐标印记——那是无数次撕裂空间传递信件后,在他灵魂深处留下的模糊烙印。
就是现在!
他用尽最后的力量,将包裹精准地投入那片狂暴的漆黑!包裹消失的刹那,裂缝如同被激怒的巨兽之口,猛地向内坍缩合拢!恐怖的吸力和空间挤压的巨响几乎要震碎耳膜!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吼终于冲破牙关。他再也支撑不住,单膝重重跪倒在冰面上,右手掌心一片焦黑,皮开肉绽,深可见骨,残留的空间能量如同硫酸般滋滋作响。鲜血顺着嘴角不断滴落,在纯白的冰面上绽开刺目的红梅。左臂包扎好的伤口也再次崩裂,染红了绷带。前所未有的虚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视野阵阵发黑,耳边只有自己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勉强缓过一口气。用残存的元力再次冰封住最严重的伤口,止住流血。他撑着烈斩,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寒风卷起他染血的银发和破碎的衣角。天光渐亮,青灰色的光线给冰封的世界涂抹上一层死寂的色调。
他望向包裹消失的方向,望向那片虚无的、隔开了两个世界的冰冷苍穹。紫瞳深处,疲惫和剧痛之下,却有一种更坚硬的东西沉淀下来。像淬火后的刀锋。
信和东西,应该到了。
祁奥阳:
水晶有三块。两块里面,是你可能喜欢的牛奶巧克力。大赛里只有这种,包装上有牛形图案。味道……不确定。若不好,丢掉便是。另一块里面,是字。自己看。宁神草叶,给猫。气味奇怪,不喜欢也别勉强。
我的伤无碍。嘉德罗斯昨日又寻衅,被我用冰障困在熔岩区半日。凯莉的新玩具是一只会模仿人说话的机械鸟,吵得金头疼。安迷修……他试图帮一位“淑女”搬运一座小型战斗傀儡(她声称是“艺术收藏品”),被傀儡失控的推进器带着撞穿了积分商城三面墙。骑士的职责,范围太广。
牛奶,继续喝。单词,继续背。困,就睡。你的“三千万”,进度如前。长命百岁那条,新增今日数据,依旧100%。
虚空回廊的极光散了。峡谷只有风雪。但凝光水晶的光,有点像你描述的……打翻的彩虹?不确定。
勿念。专注你事。
格瑞
于寒冰峡谷 风刃崖
大赛计时:霜冻之刻,极光消散后
(包裹里的凝光水晶:约鸽蛋大小,通体温润如玉,散发着柔和的乳白色光晕,触手微凉,但握久了会感觉一丝奇异的暖意。两块水晶内部,隐约可见方形的银色锡纸轮廓。第三块水晶内部,乳白色的云雾深处,“等我”两个银灰色的小字,如同星辰烙印,随着角度的变换若隐若现。宁神草叶被压得很平整,深绿色,散发出类似薄荷与松针混合的清凉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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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瑞的视角·余烬与微光**
冰洞深处,篝火依旧是不能点的奢侈品。
金裹在厚厚的保温毯里,睡得小脸红扑扑的,偶尔咂咂嘴,嘟囔着“肉包…格瑞…别抢…”。少年毫无阴霾的睡颜,是这片残酷冰原上为数不多的暖色。
格瑞背对着金,坐在靠近洞口的位置。洞口被他用元力构筑了一层极薄的、几乎完全透明的冰晶屏障,既能隔绝部分刺骨寒风,又不会完全阻断视线和对外界的感知。屏障上凝结着细密的霜花,将外面青灰色的天光过滤得更加朦胧冰冷。
他右手的伤,此刻看起来更加狰狞。临时处理的绷带早已被鲜血浸透又冻结,呈现出一种暗红发黑的硬壳状。掌心那道最深的撕裂伤,边缘皮肉翻卷焦黑,是被狂暴空间能量反复灼烧侵蚀的痕迹。每一次微小的动作,都牵扯着神经末梢,带来尖锐绵长的刺痛。左臂的情况稍好,但被空间碎片撕裂的伤口在强行压制下,依旧有细微的麻痹和灼热感在深处盘踞,如同休眠的火山。
身体是前所未有的疲惫和沉重。元力透支带来的空虚感,像无底洞般吞噬着每一丝力气。肌肉酸痛,骨骼仿佛散了架,尤其是强行撕裂空间传递包裹时承受的反噬,让内脏都隐隐作痛。喉咙里始终弥漫着挥之不去的铁锈味。他背靠着冰冷的岩壁,闭着眼,缓慢而深长地调整着呼吸,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胸腔的闷痛,每一次呼气都在冰冷的空气中拉出长长的、颤抖的白雾。他在运转体内残存不多的元力,如同吝啬的工匠修复着濒临崩溃的堤坝,一点一点地修复着经脉的裂痕,驱逐那些顽固残留的、来自虚空回廊的空间侵蚀能量。这个过程缓慢而痛苦,如同用钝刀子刮骨。
意识在剧痛和疲惫的泥沼中浮沉。虚空回廊里那无声的死亡威胁,空间碎片撕裂皮肉的尖锐痛楚,被灰色漩涡拖拽时的窒息感……这些画面如同鬼魅般反复闪现。每一次闪现,都让身体残留的伤口条件反射般地抽搐一下。值得吗?这个被强行压下的问题,在身体最虚弱的时刻,再次如同毒蛇般缠绕上来。
为了几块她可能并不喜欢的巧克力?
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刻在水晶里的承诺?
为了回应自己那突如其来的、荒谬的“主动”冲动?
代价是一条手臂差点报废,元力严重透支,甚至可能影响接下来几天的战斗生存能力。在危机四伏的大赛里,这无异于自杀。
他猛地睁开眼。紫瞳深处翻涌着冰冷的戾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自我厌弃。冲动是致命的弱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在守望星毁灭的火焰中,在无数次的生死搏杀里,他早已将“克制”和“理智”刻进了骨血。可昨夜,那道扭曲的极光,那个关于她头发的念头,却像一把无形的钥匙,打开了他心底最深处、连自己都未曾仔细审视过的某个锈蚀牢笼。里面关着的,不是力量,不是仇恨,而是一种陌生的、灼热的、名为“渴望”的东西。渴望去表达,去给予,去……触碰那个遥不可及的光点。
这种陌生的渴望,冲垮了理智的堤防,驱使他踏入了虚空回廊,让他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他摊开受伤相对较轻的左手(手指关节处也布满了细小的割伤和冻伤),掌心向上。意念微动,一小块纯净的、散发着微弱寒气的冰晶在掌心缓缓凝结。冰晶内部,一点极其细微的绿色元力如同活物般流转。这是他力量的具现,冰冷,坚硬,纯粹。
然后,另一幅画面不受控制地覆盖上来——祁奥阳收到那个灰褐色包裹时的样子。她可能会惊讶地睁大那双黑色的眼睛,手指迟疑地拂过包裹上残留的、属于他的冰冷气息和干涸血渍。她拆开包裹,看到那三块在阳光下(他想象中地球的阳光应该是温暖的金色)流淌着乳白色光晕的凝光水晶。她会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块,感受那温润的触感,好奇地辨认里面方形的银色轮廓,或者发现第三块水晶里那星辰般的“等我”二字……她的嘴角会弯起来吗?眼睛里会像她描述的彩虹糖纸一样,闪动着亮晶晶的光彩吗?
这幅想象的画面,带着一种不真实的、温暖的色调,像投入冰湖的一颗小太阳。虽然微弱,却瞬间驱散了脑海中那些血腥残酷的回廊记忆和自我质疑的阴霾。右手的剧痛似乎都减轻了半分。一种奇异的、从未体验过的满足感,如同温热的泉水,从心底最深、最冷的地方,极其缓慢地渗透出来,浸润着疲惫不堪的灵魂。
值得吗?
身体在尖叫着抗议,理智在冰冷地列数着代价清单。
但心底那片被这想象出来的温暖光芒照亮的角落,给出了一个沉默却无比坚定的答案。
他低下头,看着左手掌心那块缓缓旋转的微小冰晶。冰晶中心,那点绿色的元力光芒,似乎比平时更稳定,更……凝练了一些?是错觉吗?还是因为传递了“东西”,跨越了次元,这份力量本身也经历了一次难以言喻的淬炼?
他不知道确切答案。但他知道,当他把包裹投入空间裂缝,承受着几乎将他撕裂的反噬之力时,他心中没有后悔,只有一种近乎执拗的确认——确认那份“主动”的冲动被真实地传递了出去,确认那个坐标被再次锚定。
这就够了。
洞外,峡谷的风永不停歇,卷起地面的雪沫,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冰晶屏障上的霜花,在微弱的天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冰冷的光点。
他重新闭上眼,将意识沉入元力的运转中。修复伤口的痛苦依旧清晰,但这一次,他的心神却异常沉静。掌心的灼痛,手臂的撕裂感,元力的空虚……这些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代价,是他为那份“冲动”支付的账单。而那份想象中,祁奥阳眼中可能亮起的光,则是他收到的最隐秘的……回执。
交易完成。他甘之如饴。
金的梦呓又起:“格瑞……巧克力……别跑……”
格瑞的嘴角,在无人看见的阴影里,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一个几乎不能称之为笑容的弧度,却比寒冰峡谷万年不化的冰川,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