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之后,舟航城依旧笼罩在一片萧瑟与凄凉之中。街道上空荡荡的,昔日繁华热闹的景象早已不复存在。叛军撤离时不仅屠杀了大多数大户人家,还将抢来的粮食付之一炬,使得整个城市陷入饥荒的深渊。空气中弥漫着焦土和绝望的气息,偶尔能看到几个骨瘦如柴的乞丐蜷缩在墙角,眼神呆滞地望着远方。
托里烦躁地站在街边,皱着眉头对萨尔鲁抱怨道:“真无聊,我们还要在这破地方待多久?这鬼地方连个活人都看不到,到处都是哀嚎和死亡的味道!”
萨尔鲁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你嫌无聊也没办法啊,出海总得带点货物吧?可现在舟航城经历了这场劫难,已经断货很久了。我本想驾船北上去津海港看看,但宋提督把所有酒水都采购走了。要是出远海没有足够的淡水和酒水,船员们非渴死不可。”
昂克鲁在一旁插话道:“是啊,现在棉布、陶瓷、丝绸这些产业全都停产了。市面上虽然还有些零散货物,但我们根本不知道该带什么出去才能赚钱。”他停顿了一下,又怀念起之前在刘员外庄园中学到的麻将游戏,“如果刘员外他们没被官府叫去帮忙赈灾,至少还能玩几局沧浯的国粹麻将解解闷。”
听到这话,托里更加不满地撇了撇嘴:“哼,就你会享受!你以为那些木头块能解决眼下的问题吗?这街上凄凉得要命,连个人影都没有,你们居然还想着娱乐?真是让人火大!”
萨尔鲁揉了揉太阳穴,显然已经被托里的抱怨弄得头疼不已。“托里,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从发现维本克是特鲁多人后,你就一直针对他。这件事明明是我决定帮舟航官府的,跟他没什么太大关系。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能不能别再纠结了?”
然而,托里的态度丝毫没有软化的迹象。他冷冷地哼了一声,目光中带着明显的敌意:“如果不是他那个愚蠢的主意,城市的粮荒早就解决了!说什么分阶段降价,我看他就是想趁机赚粮钱。要是换作我,直接以最低价出售粮食就行了,哪用搞得这么复杂?”
胡为见状赶紧打圆场,试图缓和气氛:“托里……其实这是我的请求,是我求维本克帮忙的。你要怪就怪我吧。”
“胡为,这事跟你没关系!”托里挥了挥手,毫不留情地继续数落,“卑贱的特鲁多人向来只会算计金钱,根本没有半点道德观念。他们天生就是这样的人!”
斯凯奇见托里越说越过分,急忙上前劝阻:“托里,够了!我不是平安回来了吗?而且,并不是所有特鲁多人都像你说的那样。”
托里却充耳不闻,甚至引用起了《天父圣约》中的经文:“哼,特鲁多人就是天生的背叛者!圣约里早就写明了,这个民族注定只能流亡和成为他人的奴隶,不会有其他好的下场!”
面对托里的顽固立场,其他人最终选择沉默。他们知道,此刻再多说什么也是徒劳。
与此同时,在天仙阁内,另一场关于粮荒的争吵正在进行。
上官员外满脸愁容地推开包房门,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愤愤不平地抱怨道:“烦死了!这官府的差事真是太难办了!没粮让我怎么赈灾啊?难道让我们凭空变出粮食来吗?”
王员外和李员外也是一脸疲惫,正陪着维本克喝茶。听到上官员外的抱怨,李员外立刻附和道:“谁说不是呢?没粮就是没粮,就算把我们的皮都扒下来,也变不出粮食啊!宋提督带着水师出海捕鱼去了,可这鱼是看天吃饭的,下网也不一定有收获。整整五天了,码头上一点消息都没有,而何知府却还在不停地催促我们赈灾!要不是他保证会向皇上保荐我们几个得个官身,我才懒得管这种闲事!”
李员外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响亮:“也不知道朝廷是怎么想的,都几个月了,竟然一粒赈灾粮都没运过来!现在马上就要秋收了,结果大水又来了,城外仅有的粮田都给淹死了,就算粮田完好到秋收之时百姓们连收粮的力气都没有!真不知道这朝堂上的那些老爷们是怎么想的?”
王员外听罢,立即严肃地制止道:“李兄慎言!朝堂之事岂是我们这些人能随便议论的?”
李员外却不以为然地摆摆手:“没事,大家都是兄弟,这些话也不可能传出去。”
上官员外闻言,警惕地指了指隔壁的墙,提醒道:“李兄,我们虽然不会传出去,但——”说着,他快步走到门口,打开包房门朝外张望了一圈,确认隔壁两间包房没人后才松了口气。
维本克看着这一幕,满心疑惑:“为什么你们要这么小心?说几句话还需要这样谨慎吗?”
“你不懂啊,”王员外苦笑着解释道,“如果我们刚才那些话传到了官府耳朵里,那可是诛家之罪!”
维本克愣住了,一时难以理解这种极端的后果。
“好了,好了,没事,两边厢房没人。”上官员外故作轻松地回到座位上,但脸色仍然有些苍白。
王员外忍不住再次劝诫道:“李兄啊,有些话你还是少说为妙。一旦被人抓住把柄,不仅是你,就连我们这些听众也会跟着遭殃。咱们商人地位本就低,农民和书生说了类似的话会被认为关心社稷,但放在我们身上,那就是杀身之祸!这也是为什么我们都急于提升门第的原因。”
李员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懊恼地拍了拍额头:“我懂了,我懂了!以后我绝对不会再议论朝堂之事。”
“行了,”王员外转移话题道,“我们现在还是商量一下这十多天该怎么解决舟航粮食的问题吧。”
李员外摊开双手,一脸无奈地说道:“还能怎么办?没办法啊!要粮没粮,新粮没淹的又不能吃。我们又不是神仙,凉拌呗。”
上官员外点点头,叹息道:“是啊,没粮就算是神仙也没辙。这几天能想的办法都想了,我家的存粮也都供出来了。再从家里拿粮的话,我自己也要上街乞讨了。”
房间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窗外吹来的风声轻轻拂过,仿佛也在诉说着这座城市的无助与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