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长白山余脉,
曾经不可一世的“大渤海王”纥石烈·阿疏,此刻正带着仅存的万余残兵败将,在山林间狼狈逃窜,
他原本华丽的王袍也已经破损不堪,脸上满是烟尘和疲惫,
完颜宗辅用兵稳健,虽然兵力不算绝对优势,但步步为营,不断压缩阿疏的活动空间,同时利用女真本部的影响力,分化,拉拢那些被阿疏裹挟或利诱的部落,阿疏手段酷烈,不得人心,一旦军事上受挫,内部便迅速瓦解,
接连几场败仗,损兵折将,连好不容易打下的咸平府也丢了,
耶律大石许诺的援军迟迟不见踪影,只有一些空洞的声援和少量的物资援助,杯水车薪,曾经依附他的部落纷纷离去,甚至反戈一击,
“王爷,前面就是辽西地界了!听说镇朔军已经打过来了,金兵正在和他们交战!”
一名浑身是伤的亲信将领指着前方说道,
阿疏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和算计,他早就知道镇朔军东进的消息,也曾动过与之联络的心思,
但当时他势头正盛,并不怎么把贺烽放在眼里,只想利用对方牵制金军,如今虎落平阳,心思就活络起来了,
“镇朔军……贺烽……”
阿疏喃喃自语:
“听说他连败金国两大元帅,是个厉害角色!如今我们势穷,或许……可以借他之力,暂避锋芒,甚至……借鸡生蛋?”
他深知自己没有与贺烽平等对话的本钱,但手头这万余残部,大多是跟着他杀人放火,无法回头的悍匪之徒,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他可以用这支力量作为投名状,先取得贺烽的庇护,再图后计,
“传令下去,加快速度,进入辽西!派人……想办法联络镇朔军,就说我纥石烈·阿疏,愿率部归顺镇朔王,共抗金人!”
……
辽西,镇朔军大营,
苏锐看着面前由董怀安亲自送来的,关于阿疏残部正向辽西流窜并试图联络己方的密报,眉头紧锁,
“阿疏此人,反复无常,凶残暴戾,在辽东屠戮极重,名声臭不可闻,他如今走投无路,想来投靠,绝非真心,必是权宜之计!”
苏锐沉声道,
张德柱嚷嚷道:
“这种狼崽子,收留他干啥?说不定啥时候就反咬一口!要俺说,直接派兵挡在外面,连他带金兵一块儿收拾了!”
慕白的声音从帐外传来,他刚从大同赶来,了解情况后便来见苏锐:
“苏将军,张将军,此事需慎重,”
他走进帐内,对苏锐道:
“王爷有令,对于阿疏部,原则是:可利用,不可信任,需严加防范,”
“哦?王爷有何具体指示?”
苏锐精神一振,
慕白道:“王爷说,阿疏残部虽败,但仍有一定战力,尤其是其麾下多亡命之徒,若将其逼入绝境,与金军死拼,或四处流窜劫掠,都会给我军稳定辽西带来更大麻烦,不若暂且稳住他,”
“如何稳住?”
“可准许其部众,在指定区域驻扎,但必须解除武装,由我军看管,其部众可打散编入辅兵或屯田,军官需入我军中学习,整训,至于阿疏本人……”
慕白眼中寒光一闪:
“可给予虚职,厚其俸禄,将其迁离旧部,置于大同或营州‘荣养’,严加监视,形同软禁,若其不从……”
慕白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苏锐点头:
“王爷此策甚妥,既避免了即刻冲突,又可消化其部众,除去祸首,只是,那阿疏狡诈,未必肯就范,”
慕白冷笑道:
“由不得他!他若识相,还能保住性命富贵,若是不识相……我镇朔军兵锋之下,也不多他这一万残兵败将!此事可由怀安的人配合,对其部众进行分化瓦解,愿意真心归附的,既往不咎,按我军规矩安置,只死忠于阿疏的……那就怪不得我们心狠手辣了,”
一条针对阿疏的阳谋,就此定下,
不久,阿疏的使者秘密来到镇朔军营,苏锐按照贺烽的指示,提出了接收条件,使者面色变幻,回去禀报阿疏,
阿疏听闻条件,勃然大怒,这等于要夺他的兵权,把他圈养起来!
他本欲拒绝,但看着手下疲惫惶恐的士卒,以及身后越来越近的完颜宗辅追兵,最终还是咬牙忍下了这口气,
“罢了!暂且应下!只要保住性命和部分实力,总有东山再起之日!”
他抱着侥幸心理,同意了镇朔军的条件,
然而,他低估了贺烽和慕白的手段,当他的部队进入指定区域,开始被分割,整编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完全失去了对部队的控制,
董怀安的铁羽营和慕白派出的民政官吏双管齐下,恩威并施,迅速将这支败军消化吸收,
而他本人,则被“礼送”至营州,住进了一座豪华的宅院,周围遍布“护卫”,彻底成了笼中鸟,
辽东最大的一股叛乱势力,以这种形式,被镇朔军悄然吞并,消化,
完颜宗辅扑了个空,虽然收复了辽东失地,却也损耗不小,
更眼睁睁看着阿疏的残余力量被贺烽吸收,徒呼奈何,
消息传回上京,朝野再次震动!
贺烽此举,兵不血刃,既消除了一个潜在的混乱源,又增强了自己的实力,手段之高,令人心惊,
那个隐藏在幕后的“孤狼”,听闻此事后,沉默了许久,最终只对心腹叹了一句:“贺烽……真枭雄也!阿疏蠢物,自投罗网,不足为虑矣,看来,需另寻他法,制衡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