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场大战以后,天下大定,大厉皇帝的四子睿王打下了大周,建国后周。父皇在位时,他不称帝,称为王上,睿王妃喻清称王后。
后周王上大封有功之臣,头一个便是宁芝母子,第二个是原诚郡公霍思铭。
宁芝原以为给她封侯便很不得了了,不曾想王上竟然封她为镇国公。她到此刻才明白,当初陆大人夫妇说她跟着睿王可以得偿所愿是什么意思。
宁芝派人给宁家送了一封信,她要回乡祭祖,现在三个国家已经签订了盟约,所以她回去完全没问题。
王上看到她上的奏请回乡祭祖的折子,眉头皱了皱,有点不想批准,但是喻清直接给批了。
“寡人不理解。”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男人建功立业了,就要衣锦还乡,女人为何不可。”
喻清非常明白宁芝的想法,要不是王上还行,与她鹣鲽情深,如今后周也与她共治,她都想单单做个女王呢。
当然了,喻家已经举家追随她过来,要不然,她也回乡祭祖,不造反又能建国是多大的荣光,她喻家的祖坟青烟都不知道冒成什么样了。
而且,他们拿下大周,并没有动百姓和普通将士,没造杀孽,也是功德一件。
宁芝现在是后周的镇国公,但是她要把宁芝变成她的镇国公。人心易变,喻清就如她的名字一般清醒。
宁芝自然是领了喻清的情,这一仗打下来,她的心早就偏向了更有谋略的喻清。
现在她也确定了喻清有拉拢她的意思,确认过眼神,君臣之间有了默契。
宁芝的父母还活着,这些年,当年宁芝出事,他们也难过了许久,但是很快便收到了宁芝的亲笔信,道她还活着,她没有为了贞洁而死,若父亲母亲觉得给宁家丢人,便当她死了,她绝不怨恨。
只请父亲母亲好好保重身体,不要为了她再神伤,人活着才有希望。
宁家父母当时就回了信,贞洁不重要,命重要,她永远是宁家的女儿。
这封信支撑了宁芝度过了很多黑暗的夜晚,她在莫离山上的日子都是靠这封信坚持下来的。
后来从莫离山下来,她只是偷偷去看爹娘,也派了人护着,她大事未成,便不能拖累家族老小。让人护着,也是知道自己能有出头之日,他们得活着看到她带来的荣光。
宁家父母已经六十余岁,身子骨依然健朗,家里的生意已经交给了儿子,小孙子读书还不错。
宁老爷子便想着万一能不入商籍,参加科考,宁家也算是一点点的改换门庭了。
人老了,总是爱想这些事情,实在是这些年家里过得太好了,好些生意都稳稳当当,他隐隐觉得有人在帮着他们。
宁氏绸缎行,宁氏镖局,漕帮的照应,难道只是因为大家都姓宁所以才会如此吗?除非那个宁也是他们宁家的宁。
只有这样才说得通,知道宁芝没死的只有他们老两口,便是猜到了女儿帮衬,但是他们也不敢说。
她没回来总有没回来的道理,不能让人想到她头上来。
旁人说起宁夫人的传奇经历的时候,他也竖着耳朵听,只是这些话说着说着就不怎么好听。什么叫红寡妇。
宁老爷子和他老婆子算是琢磨出来了,她早先守了寡,那死的就是莫离山上的土匪,她活着,还拿那些钱做了生意,开了镖局。
后来又嫁给了漕帮老大,结果刚生下孩子,漕帮老大也死了,她掌管了漕帮。
若是心狠手辣的寡妇,别人大概喜欢称她们黑寡妇,但是宁芝长得美,明面上手段柔和,所以江湖上得了个诨名红寡妇。
当然这些话,也只敢私底下说一说,不管是红还是黑,都是惹不起的角色。
他们到此才觉得女儿在做大事。
时隔数年,再次收到女儿的书信,他们有些恍惚,有些不敢打开。猜不出是报喜还是什么。
老爷子哆哆嗦嗦打开信,然后就这么看着,一动不动,可急坏了身边的老太太。这到底怎么了,总不会是芝儿出事了吧。
她也不敢碰老头,就怕再惊着他,这年纪随时都能去了。
“娘,爹这是怎么了,谁来的信,叫爹看呆了去。”宁家大爷伸手想要拿信来看,但是没拿到,老爷子攥得紧紧的。
“爹?”他又喊了一声,还拿手在老爷子面前晃了晃。
“镇国公!”老爷子吐出三个字。
“什么镇国公?”宁家大爷没听明白。
老太太好像懂了,这次芝儿嫁给镇国公啦?一次比一次嫁得高,这是镇国公也死了,她继承了国公府?
她赶紧问老爷子是不是这样。
她这一问,宁芝的大哥呆住了,什么意思,小妹没死?听这意思还嫁了好几回,嫁一个死一个,越嫁越好?
灵光一闪,红寡妇不会是小妹吧!
“祭祖,老大,通知族长,说镇国公宁芝要携镇国公世子回来祭祖!”老爷子彻底回神,抚掌大笑,“列祖列宗保佑,我芝儿竟然有如此造化!”
“宁芝?”
“镇国公?”
老太太和宁家老大眼睛瞪老大,同时问出口。
老大一着急,也不管他爹攥得紧不紧,抢过信纸就看了起来。
“娘,真的,真的,小妹不是嫁给了镇国公,她自己就是啊。她跟着睿王就是现在后周的王上去打大周了。
她和大外甥宁不应立下了汗马功劳,开国元勋!被封为镇国公,宁不应宁国公世子。”
他把信里的内容说给老太太听。
老太太一听眼泪直流,捂着胸口:“这孩子从前养得那么娇,这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能上战场打仗啊。我的儿啊~”她心疼得不行。
老爷子不这么想,他觉得这一切都是女儿做得选择,没有人逼她。
宁家老大爷想起了小时候,他们一起听老太爷说故事,小妹就说过。
“小时候,小妹听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就说过,她长大了也要封侯拜相,族里的老太爷知道。”
“老大去把老太爷请过来,再请人把这些都给写下来,润润色,祭祖的时候用。”
老爷子福至心灵,他要好好包装一下宁芝,她是天命将星,才不是什么红寡妇!
“欸,儿子这就去!”不愧是老狐狸,他爹还是他爹。
短短几个时辰,宁家就沸腾了,几个老家伙头靠头把事情琢磨了个透,有了很多想法,写了出来叫送信来的人,速速给镇国公送过去请示。
然后又约束大家,镇国公没有回复之前,不得伸张。免得惹得国公不快。这该死的分寸感,他们守不住也得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