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有德被我这番连消带打弄得晕头转向。
他脸上青红交错,试图最后挣扎,甩锅道:
“就算本官有失察之责,你们这库房管理如此混乱,难道就没责任吗?”
我冷眼看着他,“此事,本官自会行文详细呈报镇武司总衙!是非曲直,自有公断!”
一听要正式行文上报总衙,孙有德的气焰顿时被浇灭了大半。
他深知此事若闹到台面上,自己绝对占不到半分便宜。
他脸上抽搐了几下,语气软了下来:“江监正,何至于此?此事……或许可以再商量……”
我心中冷笑,现在知道商量了?
“商量?好啊!”我顺着他的话,旋即对身旁喝道:“来人!”
陈岩立刻应声上前。
我指着那一堆被墨污的卷宗,下令道:“孙监正深感愧疚,自愿留下,重新编纂、誊写这些卷宗!把孙监正‘请’到西厢编纂房,好生‘伺候’着。卷宗未整理完毕之前,没有我的命令,不得离开半步!”
这分明是变相的软禁!
孙有德闻言震怒,他没想到我竟敢如此:“江小白!你这是囚禁上官!你胆大包天!”
我挑眉道:“孙副监正自愿留下弥补过错,何来囚禁一说?你若不愿,现在便可离开,只是这损坏卷宗、延误公务的罪责……”
我顿了顿,满是讥讽道:“你尽管一五一十禀告秦掌司,看看掌司大人是会嘉奖你勇于任事,还是会治你一个渎职之罪!”
“你……”
孙有德指着我,气得手指都在发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请便!”我懒得再与他废话,冷冷丢下两个字,转身便走,不再多看他一眼。
陈岩上前一步,“孙大人,请吧。”
语气虽还算客气,但态度却不容拒绝。
孙有德看着眼前形势,又看看自己满身狼藉,知道再僵持下去只会自取其辱。
他跟着陈岩,一步一顿地离开了院子。
如此一来,这只烦人的苍蝇总算被暂时关进了笼子。
在寿宴之前,他再也没机会出来搅局了。
……
距离蜀王寿宴还有十日。
幽泉长老入城之后,自认为行踪隐秘。
殊不知他的一举一动,早已被陈岩手下的暗哨牢牢盯住。
他潜入赵举府邸的消息,第一时间就摆在了我的案头。
“大人,”陈岩低声禀报,“还有一个情况。根据眼线观察,幽泉的人最近似乎在城内暗中寻访两个北方人,形容样貌……像是江湖人士。”
我当即意识到:“是我们在隆昌驿外,扮作的那两个‘不死宗残党’!”
这老狐狸,定然是觉得我们这两个不死宗余孽,是可以利用的两颗棋子。
想到此,我当即对李长风道,“走,会一会这位老朋友!”
……
我和李长风再次易容,扮作那日讨水时的江湖人容貌,刻意在城中露面。
我们先去唐门名下的“悦来客栈”办了入住,营造落脚假象。
这里鱼龙混杂,而且还有唐家的掩护,不怕被他们调查。
随后便大摇大摆地去了幽泉常去的一家酒楼。
果然,刚坐下点了几个小菜,我便感受到一道目光从角落扫来。
是幽泉长老。
他独自坐在阴影里,自斟自饮。
我俩只当未见,匆匆用过餐后,便结账离开,专挑僻静巷道行走。
刚走到一处四下无人的街角,前方人影一闪,幽泉长老如同鬼魅般拦在了路中。
我和李长风瞬间身形一滞,右手同时按上刀柄。
我厉声喝道:“朋友,哪条道上的?拦路是何意思?”
幽泉长老斗笠下的面容看不真切,声音沙哑:“两位朋友,别来无恙。”
我眉头紧锁,语气充满戒备:“你是谁?我们认识?”
“呵呵,贵人多忘事。几天前,隆昌驿外荒野,老夫还曾赠你们一坛驱寒酒,莫非忘了?”
我脸上露出“恍然”之色,但戒备未减:“原来是你。有何指教?”
幽泉不答反问,目光如钩:“二位不在北地逍遥,不远千里来到这成都府,有何贵干?”
我俩立刻表现出一丝警惕,“不劳你费心!”
幽泉长老仿佛看穿了一切,语气带着一丝蛊惑:“能让不死宗门人如此牵挂,不惜深入虎穴的,除了找那镇武司江小白,替你们被剿灭的宗门兄弟报仇,老夫想不出第二个理由。”
我和李长风闻言,脸色“骤变”!
眼神中迸发出压抑不住的仇恨与杀意,仿佛内心最深处的秘密被揭穿!
这份“真实”的反应,比任何言语都更有说服力。
我和李长风对视一眼,周身真气暗涌,握刀的手青筋暴起,摆出一副即将拼死一搏的架势。
“不必惊慌。”幽泉长老却呵呵一笑,摆了摆手,释放出些许善意,“恰恰相反,在这一点上,我们目标一致。或许……老夫可以助你们一臂之力。”
他顿了顿,声音充满了诱惑:“此地不是说话之所。两位,可愿寻个清净之地,详细聊聊?”
我俩犹豫。
幽泉继续道:“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总好过你们二人,在这龙潭虎穴中孤军奋战。”
……
我们三人穿过几条小巷,来到一家早已破落、门前冷清的小酒肆。
我满脸警惕地四下打量,手始终按在刀柄上。
幽泉长老仿佛看出了我的疑虑,“不必惊慌。这里是我的人开的,平日里就用作打探些消息。”
我心中暗忖,很好,他主动透露了一个并不重要的据点,既是示好,也是在展示肌肉。
三人在一张积满灰尘的桌子旁坐下。
幽泉长老直接切入主题:“二位,既然目标一致,说说吧,你们原本有何打算?”
我一拳砸在桌子上,愤懑道:“我们暗中盯了好些天了!那狗官要么龟缩在镇武司衙门里,要么出门就是前呼后拥,根本找不到机会!”
幽泉长老对此并不意外,反而点了点头:“别说你们,就连我们,想在成都城内动他,也难以下手。此人狡诈如狐,惜命得很。”
我依旧带着戒备之心,“我们凭什么信你?怎知你不是镇武司派来引我们上钩的?”
“呵呵!”
幽泉长老发出一声嗤笑,周身那股属于七品高手的阴冷气息微微一放即收。
虽未针对我们,却让这破败的酒肆温度都仿佛降了几分。
“若老夫真想对你们不利,”他顿了顿,语气平淡问道,“就凭你们两个,还能活到现在,坐在这里与老夫说话?”
我和李长风神情复杂,沉默了下来。
幽泉长老见我们被说服,这才缓缓道出真正的目的:
“过去的打算不提也罢。过去的打算不提也罢。眼睁睁看着仇人高坐堂上,而自己宗门却已化为焦土,此等煎熬,老夫明白。”
他话锋一转,“眼下,就有一个绝佳的机会,不知……两位感不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