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云峥等人下楼时,便见宁清准端坐在厅中。
今日他未戴面具,露出一张清隽苍白的脸,见几人下楼,他连忙起身,“大哥,我来接你们。”
宁久微眉峰轻蹙:“我在这住得安稳,不必搬。”
“父亲想见你。”他轻声道。
即便未戴面具,云峥仍凭借气息认出了他,他猛地转头看向宁久微,眼底满是惊诧,这人是大师兄的弟弟?
这么巧?
难怪会阻止他。
宁久微沉默了片刻,还是应了他。
幽冥殿。
云峥眼底惊色翻涌,大师兄的身份还真是不一般。
不光是他,柳寒舟与沈砚冰也怔在原地,大师兄分明温润如玉,半点阴诡鬼气都无,怎会是鬼界出身?
宁久微踏入养心殿前忽的顿住,侧眸看向垂首而立的宁清准,他喉结轻滚:“大哥,父皇在等你。”
他自然明白宁久微的意思。
宁久微这才抬起脚步,走了进去。
“盛望,我们聊聊?”宁清准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试探。
盛望冷着脸别过脑袋,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宁清准不死心地上前半步,指尖刚要触到他手腕,却见一道金色灵力破空而来,云峥冷笑:“眼瞎?没看见他不想理你?”
“聊聊?”他仍不死心地追问。
盛望喉头微动,强压下不耐的情绪:“我跟你没什么可谈的。”
柳寒舟闻言嗤笑出声,语气里满是讥诮:“虽不知你与盛望什么关系,但能让他厌烦,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宁清准脸色一僵,“盛望,我们的事,总要解决。”他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晦涩:“还是你觉得无所谓?”
盛望垂眸沉默片刻,最终还是跟他走了。
柳寒舟挑眉瞥向两人背影,“这……”
云峥轻哼一声,“情郎呗。”
只是,没想到这人和宁久微有关系。
这无敌峰的人,
还真是都内部消化了。
柳寒舟轻笑一声,“这么说,无敌峰日后要添几分热闹了?”
云峥语气闲散:“有可能。”
柳寒舟挑眉瞥向他,“什么叫有可能?”难不成,云峥以后要离开?
也是,无敌峰本来就是聚少离多。
云峥慢悠悠道:“大师兄、师父常年不在,二师兄也不知何时回来,就算都在峰上,一个个都忙着跟心上人腻歪——能凑齐人热闹才算稀奇。”
柳寒舟挑眉想了想,竟一时找不出话反驳。
抱着道侣不香吗?
太香了!!!
尤其他还有空间标记法器,随时都能找小鸟腻歪,一想到这,他唇角就勾起,要不是小鸟催他走,他还想多亲几口。
他余光看向云知时。
怎么说也是他在这世上的至亲,又和大师兄是道侣。
应该送他俩一对标记法器。
大师兄能控制住云知时,以后他也少点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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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微,这么多年了,恨该消了……”宁崇山声音有些许脆弱。
宁久微坐在床前,垂眸望着他,“儿臣对这帝位从来没有半分贪念。”
宁崇山闻言轻叹一声,“父皇时日无多了,只盼能见你最后一面……父皇早就知道,你的心从来不在这。”
宁久微沉默不语。
宁崇山咳嗽两声,“清准说……你这次来是为了黄泉花?”
“嗯。”宁久微没有隐瞒。
“父皇……能问问你,是为了谁吗?”宁崇山气息微弱地开口。
宁久微轻声道:“是我师父。”
“你师父?”他浑浊的眼珠微动,苍老的面容闪过一丝诧异,“他……寿元将近?”
宁久微道,“不知。”
“生死有命,又何必执念于此……”宁崇山苍老的面容覆上一层浓重的哀伤,“若真是重要之人,便等为父皇送完葬再走吧。”他顿了顿,“清准会把东西拿给你。”
宁久微闻言眉峰轻蹙,“这黄泉花……与父皇可有干系?”
他轻笑一声,枯瘦的掌心轻轻覆在宁久微手背上:“生老病死本是天道,久微,你向来通透,何必困在这一隅愁肠里?”
“父皇寿元已尽,纵使上仙也难逆转。”
“父皇,若是……”
他刚开口便被宁崇山打断,“我儿聪慧过人,怎会看不破这生死劫数?”
宁久微沉默了。
“久微,你道侣……也随你来了吧?”宁崇山忽然开口打破沉默。
宁久微垂眸不语。
宁崇山见他这般模样,不由得拧起眉头:“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他……是男子。”宁久微声线很轻。
“男子?”宁崇山愣了愣,忽而低笑出声,枯瘦的手指拍了拍他手背,“男子又如何?既是你的道侣,便该带他来让父皇瞧瞧。”
“莫不是到了弥留之际,你连这点心愿都不愿满足?”
……
“还是你不肯原谅父皇?”
宁久微动作轻的站起身,“我去唤他。”
宁崇山提着的心总算落下了。
片刻后,
云知时走了进来。
宁崇山一双浑浊的眸子落在云知时身上,还未及细看,便被宁久微侧身挡住,“父皇。”
宁崇山收回目光,枯瘦的脸上堆起笑意:“你便是久微的道侣吧?”
云知时垂眸行了一礼,声线清润:“正是。”
“好好……”宁崇山唇角的笑意更浓,“走近些,让父皇仔细瞧瞧。”
宁久微眉峰紧蹙,还是不愿让云知时靠近。
宁崇山眼底的笑意全无,喉间溢出几声低哑的咳嗽:“久微,父皇如今连半分灵力都使不出了。”
“你……不必如此防备。”
他仍是半步不肯让云知时往前。
宁崇山忽而轻笑一声,“这是父皇给你们的新婚贺礼,收下吧。”他靠回床头,声音轻得像一片即将消散的羽毛:“你能来……父皇便知足了。”
云知时垂眸看向身侧的宁久微,在他轻轻颔首后,才抬手接过悬浮在面前的储物法器。
“你们……退下吧。”宁崇山望着他们紧扣的双手,已知再多言语皆是徒劳。
宁久微俯身行了一礼,牵起云知时的手,退了出去。
他踏出殿门时,盛望与宁清准没在,他自然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偏生这宁清准连住处都不知提前安排妥当。
宁久微抬手招来候在阶下的工人,不过片刻,便有人上前,笑意恭谨地引他们往偏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