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雅间。
李持安掏出五彩祥云香囊,放到韩淙的面前,“你的东西落在不该落的地方,现在物归原主。”
韩淙微微一愣后,气定神闲说道:“这是我送她的香囊,怎么会在你那儿?”
李持安语带警告,“你承认是你送的了,别打她的主意,她是你嫂子。”
“李副使,此言差矣,我从未称呼你一句兄长,你的夫人我自然也不必称她一句嫂子,而且……”
韩淙轻笑一声,“你与她和离了,你是她的前夫,她收不收我的东西,那是她的事,与你无关。”
“韩晏鸣,爱慕他人之妻,你还敢堂而皇之地摆在我的面前,你……”李持安想到去年韩淙的弱冠之礼,“你很早就觊觎她了?”
去年成年之礼上,韩淙说,“听春溜之淙潺,享鸾佩之晏鸣,今后我就是韩淙韩晏鸣。”
他还天真地问,为何摒弃长辈取的字,而要自取。
韩淙说:“这是我心爱的女子取的!”
“觊觎?”韩淙冷笑一声,“李副使读了这么年书,还不知道如何准确用词吗?”
“肖想他人之妻,那叫觊觎无德,居心叵测;爱慕独身女子,那叫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不是她的良配,何必管那么宽。”
李持安严声道:“她是我的妻子,你心怀不轨,我还不能管了?”
韩淙闲闲说道:“李二哥,你是前夫,你无权干涉我的感情,也无权过问我如何追她。”
李持安显得有点哑口无言,“你脸皮还真厚。”
韩淙道:“李副使把一个女子架在风口浪尖上,让人口诛笔伐,韩某再厚颜,也胜过李副使无耻。”
“你……”
李持安有一间想把纪晏书愿意同在他一起的事说出来怼韩淙,但他不能。
他了解韩淙,如果他用此事来令韩淙不快,韩淙会直呼纪晏书闺名来气他。
他是个男人,让别的男人称呼自己妻子的名字,那是打他的脸。
当务之急,还是把纪晏书赶紧娶过来最要紧。
只要动作够快,韩淙就不可能染指纪晏书。
韩淙又一声讥笑:“李副使来宣示主权,可那没有用,你们已经和离了。”
三番五次提和离,韩淙还真是气人!
……
这日,李烨下朝,被工部郎中黄锦拦下。
黄锦躬身作揖,态度恭敬,“下官见过李侍郎。”
李烨并不想理会黄锦,淡淡点头做回应后,便起步离开。
“老师,学生错了,”黄锦跟上,作着揖,“还请老师原谅学生!”
李烨神情淡漠,“黄郎中,你我没有行过拜师之礼,我当不得这一声老师,还请黄郎中注意称呼。”
黄锦答道:“您教过我,哪怕只有一日,学生也不能失礼。”
李烨并不恼:“你拦我有何事?”
幺儿要他下朝后别在外面当溜达鸡,赶紧回家,他有要事要说,要是回来晚了,把他做成“成都蒸鸡”。
幺儿神情严肃,一定是发生什么大事。
黄锦温声笑说:“学生是来谢老师的,真心实意谢老师的!”
“老师,您知道吗?学生跟着水部郎中到城外去看百姓田地了,白家阿翁指着稻田里开满的稻花笑着与学生说。”
“稻花香里说丰年,得益于水,没有水,就没有收成,那是学生见过最好看的笑,最幸福的笑。”
“学生现在明白了,为官者,为的是百姓,而不是为了那高官厚禄。”
黄锦垂眸,似有自嘲:“学生少年登科,一入工部便是正六品的郎中,让人羡慕的同时,自身也养出了傲才视物、高人一等、投机取巧的恶习。老师,学生现在改悔,还来不得吗?”
李烨欣慰道:“来得及,来得及。”
他得快点回家了!
英国公府,静好轩。
李持安一身空青色窄袖窄身的私服,坐在棕色梨木圆凳上,端着天青色菊瓣杯饮茶,神情悠闲。
李烨夫妇坐在静好轩的正堂,半天也不见儿子说一句话,孟之织压低声音用川蜀话道:“幺儿鬼迷日眼的,我觉得有点惊风火扯的,他到底要讲哪样事情嘛。”
李烨低声,“啷个晓得哦,可能是好事嘞!”
孟之织小声:“我儿子,他撅个屁股,我就晓得他要拉啥子屎,他那副样子,绝对不是啥子好事!”
“幺儿,有事你就说。”李烨换成官话。
李持安放下茶盏,用川蜀话道:“老汉儿,我觉得你还是先喝口茶压哈火,我怕吓到你了。”
“有啥子事你就尽管说。”幺儿十年不说一句川蜀话,现在说川蜀话,绝对是大事。
李持安脸色脸色从容,“我要娶纪晏书,我需要爹娘去提亲。”
这轻飘飘的句话荡进李烨夫妇俩耳朵里,如同一记响雷震耳欲聋。
惊得李烨整个人从坐榻上滑下来,腰骨震得生疼,吓得孟之织喷了一大口茶,连声咳嗽。
李持安忙过来扶老爹坐回榻上,老爹说了一句,“把老子疼安逸了。”
李烨脑子有点发懵,愣愣地看向幺儿,“你要娶纪晏书?还要我给你提亲?”
李持安平静点头,“是,爹。”
李烨呆呆地转头看了眼妻子孟之织,发现妻子也用同样的眼神看他,面部表情比他还要惊讶。
李烨不可置信道:“你在说一遍,爹、爹没听清。”
李持安回到座位后,再道:“我要娶纪晏书当娘子,要爹娘去提亲。”
“爹娘给你提亲?让你娶纪晏书?”
李烨气得一笑,抄起案上的青色斗笠盏就砸过去。
“你个龟儿子,搞你老子,好耍是吧?”李烨气得豁然而起,转身到一边抽出许久不用打儿神鞭,一鞭就抽过去,但鞭子失了准头,没打中。
“你还不如把你老子的脖子抹了,放了血,拔了毛,做成成都蒸鸡。”
以前死活不愿意娶,现在要娶,还厚脸皮要他这个当爹的去提亲,龟儿子不要脸,他还要脸呢。
“老子是倭寇撒,你逮着老子欺负,老子片了你打牙祭。”
宽袖广身的衣袍束手束脚,让李烨好几次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