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晗胭在娘家可体会到了什么叫度日如年了!
下个月就要过年了,她满心期盼着相公来府城接她回去。
从九月底盼到了十月,又盼到了十一月,她算是明白了,相公说的她回娘家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了是什么意思了!
相公好狠的心啊,原来他巴不得自己住在娘家不要回去。
只怕是到了腊月底,她张晗胭盼成了望夫石,都盼不来相公来接她的身影。
相公才二十五岁,正是男子的大好年华,相公风华正茂的年纪就是一家之主,不缺银子,家族产业在他的手中经营得顺顺当当!
而她在娘家住了几个月,指不定就有狐媚子勾搭上相公了吧?
张晗胭的心里燃起了熊熊怒火!
怪不得她求着相公陪她回娘家,相公百般推拒,估计早就有小贱人自荐枕席了!
她的容颜虽然用昂贵的养颜面脂呵护着,可毕竟生养了两个孩子了。
在这冬日的夜里,她的寝屋里燃起了两个炭盆,可这炭不是家中惯用的银丝炭,是普通人家用的木炭,没烧好的炭冒着黑烟,还呛咽喉。
不知是张晗胭心急的眼圈红了,还是炭上的烟熏得她的眼睛红了,她烦躁的拿起茶盏饮了一口茶,这茶又苦又涩,不是家中她喝惯的蜜茶和各种花茶。
“咳咳咳”张晗胭咳了几声,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扔到地上,茶水溅到燃着的炭盆里,“扑”的一声,激起里面的炭灰腾空而起,她的裙摆上沾染上了不少灰尘。
看着烟雾缭绕的房间,张晗胭的无名火气更甚,“冬雨、冬月你们两个是死人么?还不进来收拾!”
想着往年的冬日,她在云城的家里,在她和相公的奢华寝屋里,地板上铺的是厚厚的外邦地毯,铜盆里静静的燃烧着银丝炭,几个丫鬟给她念话本子解闷儿,渴了喝蜜茶、花茶,小几上放满了点心瓜果……
她张晗胭是失心疯了么?要住在娘家这简陋的跨院里受冬日的煎熬!
相公不来接她,她自己不会回去么?而要留在娘家受罪?
只是,真要自己回去么……
好不甘心啊!
相公放任她住在娘家,不给他捎来只字片语,更不给她送月例银子来……
和大少奶奶一墙之隔的几个丫鬟,正蜷缩在被窝里取暖。
她们本以为陪着大少奶奶回娘家,只住十来天半个月就会回云城,谁知道大少奶奶一住就是几个月。
冬雨、冬月几个丫鬟带来的都是秋日的衣裙,现在到了深冬,府城的冬日比云城寒冷了不少。
亲家夫人家没有给她们几个丫鬟准备棉被和冬衣,连被大少奶奶嫌弃的冒着黑烟的炭盆,她们四个丫鬟都是奢望。
她们在云城的家里都是有私房银子的,各季的衣裙也不少。她们陪着大少奶奶回娘家,没想到是长住,所以没有一个丫鬟带了冬衣和银子出来。
四个丫鬟挤在两张小木板床上,和衣而卧,今日这个咳嗽,明日那个发热,无奈把几支素银钗交给冯卫拿去换了两床薄被回来,冯卫拿出他带来的银子,给她们几个各自买了一套薄袄裙,日子总算不那么难熬了!
此时冬雨还在发热中,冬月和冬儿听到大少奶奶的呵斥声,赶紧从被窝里出来,穿上鞋子跑到隔壁大少奶奶的房中。
有炭盆的房间就是不一样,两个丫头挺直了身子,恭敬的行礼道:“请问大少奶奶有何吩咐?”
张晗胭瞥一眼丫头身上单薄的衣裙,冷声道:“不是大少奶奶我不心疼你们,实在是我带来的体己银子早就为家里花光了,除了我头上的首饰,再也没有能变卖银子的首饰了!”
“大少奶奶,婢子们不冷!”冬月颤音道,她的牙齿还在“咯咯”响,离开了温暖的被窝,衣裙单薄,她们是肉体凡胎怎么会不冷?
张晗胭轻叹一声道:“你们先将房里收拾好,把屏风抬过来些,别碍我的眼就成,在我寝屋里搭个地铺吧,有火盆也暖和些,白日里把房里收拾好,别露出我们的窘迫让人瞧了笑话去!”
冬月和冬儿高兴的应了一声是,手脚麻利的收拾起来。
张晗胭的床上,倒是铺上了厚厚的褥子和被子。只是母亲心疼银子,给她买的是新棉花被,她在冯家用惯了羊毛被,既轻便又暖和。
这棉花被子压在身上沉重无比,她没有哪一晚能伸直双腿睡觉,蜷缩在被窝里,早晨起床,双脚还是冷得像冰块。
她想念相公温暖得像个火炉一样的怀抱,只是现在,相公的怀抱里说不定抱上了别的贱人……
“冬月、冬儿!”张晗胭冷着脸问道,“大少爷在外面可养有外室?你们在府中可曾留意过?”
两个丫头停下了手中的活儿,心中凛然,养外室?那绝不是光风霁月的大少爷做出来的事!
冬月躬身行礼道:“回大少奶奶的话,我们几个都留心过各院的谈话,全都没有大少爷养外室的传闻!”
张晗胭的心里好过了些,新婚时,相公曾说过会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现在么?她同相公吵架后回娘家,这几个月,相公是正常的男子,血气方刚,他他……想她了怎么办?
相公怎么纾解……
冬月蚊声道:“大少奶奶,我们回家吧!”
“回家?”张晗胭下意识的喃喃反问道。
“对!大少奶奶!”冬儿垂下脑袋,压低了声音道,“您何苦为难自己,住在亲家老爷家里受苦?
亲家老爷家虽然也是您的家,哪能同云城的家里相比。大少爷想着您住在自己家,根本想不到会这般艰难?”
冬儿可苦闷了,亲家老爷家给大少奶奶住的院子,连她们冯家庄子上的家仆居所都不如!
冬儿想不明白,只要大少奶奶一声令下,冯卫几个驾着马车,四天就能回到云城!
“唉……”张晗胭幽幽叹息一声,“此番回娘家,大少奶奶我是错了,错得离谱!”
冬月壮着胆子道:“大少奶奶,我们回云城去吧!小姐和小公子指不定每日巴巴的盼着您回家呢!”
至于大少爷,冬月不敢妄言。大少爷和大少奶奶要是同二少爷与二少奶奶般恩爱,只怕是二少奶奶离开二少爷身边一个时辰,二少爷就会受不住,刀山火海都要去接二少奶奶回家。
丫头们想不明白,大少奶奶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要蜗居在府城这个简陋的小跨院里,度日如年是为哪般?
“冬月你们几个!”张晗胭冷声道,“等我们回了云城,住在这个院子里的事谁都不要同任何人透露!”
冬月和冬儿恭敬的跪下道:“婢子们绝不敢胡言乱语!大少奶奶,我们明日回云城可好?”
“明日再说吧!”张晗胭抬抬手,让两个丫头起身。
第二日,张通判下值后把女儿叫到书房里,铺着柔软地毯的书房,张晗胭这几个月来了很多次,每来一次,她心里的凉意更甚一分。
“女儿啊!”张通判胖胖的脸上堆起了笑意,“知府大人昨日得到了一块西洋怀表,哎哟哟,那西洋玩意儿可了不得,比那日咎和沙漏好用多了!”
“父亲可是也要一块怀表?”张晗胭不想看父亲那一脸神往的样子,直接问出口!
“胭儿就是聪明!胭儿你看,知府大人有了怀表,过不了几日,整个府衙的同僚们都会跟风买了来!没可能你阿爹我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吧?好女儿,女婿不缺给为父买怀表的银子,胭儿你看……”张通判伸出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来回搓着。
“父亲,那怀表要多少银子一块?”张晗胭深叹一声,父亲的脸面还是要顾及的!
“嘿嘿…嘿嘿!胭儿!父亲的好女儿!”张通判大喜过望道,“银子嘛,只要三千两!”
“三千两?”张晗胭惊讶失色,声音大了不少!
“胭儿啊!女婿家大业大,不缺这点银子不是,嘿嘿,嘿嘿!”张通判讨好的看着女儿。
在云城,区区三千两可难不倒冯家的大少奶奶。
在娘家住了几个月,张晗胭带来的体己银子,除了相公给她买的珠宝首饰被她藏了起来,其余的首饰早被娘家人寻各种由头索要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