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无悔的第二个问题,比第一个更加刁钻,更触及内在。
它不再问他们如何看待外界,而是逼他们审视自身——这群挣扎在泥泞里的蝼蚁,究竟该如何定义自己的价值?
短暂的死寂后,是更加纷乱的低语和争论。
“武道境界?那还用说吗!”一个身材干瘦、眼神却带着武者执拗的青年率先开口,他挥舞着拳头,“当然是天元境!不,至少要王元境!只有到了王元境,才是九幽百国第一人,掌控一方,让百万亿人敬仰!那才是真正的人上人!初元境、入元境,真元境,在真正的大人物眼里,跟凡人有什么区别?”
“王元境?做梦吧你!”旁边一个穿着破旧伙计衣服的人嗤笑,“那对我们来说太遥远了!依我看,能到灵元境就了不得了!灵元境,在我的帝国就能当个天宫分部的局长,吃香喝辣,不用再看人脸色!地元境更是能成为天宫分部部长!这才是实实在在的‘人上人’!”
“对!灵元境就不错了!”
“地元境更好!”
不少人附和着,眼中流露出对力量的渴望。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力量是唯一的真理,早已深入人心。
然而,君无悔抛出的那个匪夷所思的选项,却像一颗种子,在一些人的心里悄然发芽。
那个之前选择第二个天宫、身形单薄的妓女,此刻眼神迷茫又带着一丝奇异的亮光。
她喃喃低语:“无需境界……我们本身……就是人上人?”
她低头看着自己满布细小伤痕的手,这双手伺候过无数人,挨过打,也挣过沾着血泪的铜板。
“天宫的主人……如果我们真的是主人,那为什么……” 为什么还会活得如此不堪?可君无悔的话,像是一道从未照进她黑暗人生的光,让她忍不住去幻想那个可能性。
老乞丐浑浊的眼睛眯了起来,嘿嘿低笑:“人上人?嘿嘿……老头子我要是人上人,那满大街的贵人老爷们算什么?这话听着……真他娘的带劲!可带劲不能当饭吃啊。”
他摇了摇头,显然并不相信。
就在众人为“灵元境”还是“地元境”争论不休,或对那虚无缥缈的“主人身份”感到迷茫时,君无悔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最终定格在那个坚持“王元境”的干瘦青年身上。
他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讥诮似乎浓了一丝。
“很有趣。”君无悔的声音再次清晰地压过所有嘈杂,“你们都在说‘人上人’,可曾想过,何为‘人上’?”
他并未等待回答,而是袖袍再次一拂,指向那得到第一份机缘、正紧紧抱着元宝碎片的偏激年轻人,又指向蜷缩的老乞丐、神情怯懦的妓女、流民妇人,最后,目光锐利地看向那坚持王元境的青年。
“你,告诉他。”君无悔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在九幽百国,若有人修为臻至王元境,成为当世顶峰。他看别人不顺眼,当如何?”
那青年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狂热与理所当然的光芒,大声道:“那还用问?!王元境强者,言出法随,意志即是天规!看谁不顺眼,杀了便是!若心情不快,折磨至死又何妨?谁敢不服?谁能不服?!”
“哦?”君无悔语调微扬,目光转向其他人,“你们呢?可觉得不服?”
被那目光扫过,老乞丐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妓女脸色更白,那伤残汉子低下了头。
就连之前争论灵元境、地元境的几人,也纷纷避开了视线。
“不……不敢……”
“强者为尊,天经地义……”
“怎敢不服……”
零碎而惶恐的回答,印证了那青年话语中的残酷现实。
君无悔轻轻颔首,目光重新回到那青年身上,带着一丝仿佛嘉许般的意味:“看,这便是答案。你们争论何种境界才算‘人上人’,却忘了‘人上人’最朴素、也最残酷的真谛——”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而清晰,如同寒铁交击:
“在于你的意志,能否凌驾于他人之上;你的喜怒,能否决断他人之生死。王元境,在如今的九幽百国,便可以让所有人,以及他们视若珍宝的一切,在你一念之间,灰飞烟灭。他们连‘不服’的念头,都不敢生出。这,才是真正的‘人上人’。”
一番话,如同冰水浇头,让所有沉浸在“灵元境当局长”、“地元境做部长”幻想中的人瞬间清醒,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他们终于明白,君无悔所说的“人上人”,并非仅仅是更好的生活,而是生杀予夺的绝对权力!
那青年听得心神激荡,胸膛剧烈起伏。
“所以,”君无悔的声音恢复了平淡,却带着最终的裁定,“第二个问题,你的答案——王元境,最接近本少心中的‘真实’。”
那坚持“王元境”的干瘦青年,听到君无悔的裁定,先是一怔,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和骄傲冲上了头颅,让他浑身都微微颤抖起来。
他赢了!
他得到了这位神秘莫测、力量无边的君公子的认可!
“多…多谢大人!”他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变调,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比起第一个年轻人的狂喜扒拉元宝碎片。
君无悔的目光缓缓扫过一张张或激动、或恐惧、或贪婪、或迷茫的面孔,终于再次开口,声音平缓,却带着一种直刺灵魂的拷问:
“前两问,一观尔等对外界之念想,二察尔等对自身之定位。那么这最后一问……”
他微微停顿,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烙印在众人心间:
“假如,你们不再是如今的蝼蚁尘泥,而是摇身一变,成为了天元境的强者。”
“在这九幽百国,韩部长之下,百万亿人之上。举手投足,可引动天地元气;一念之间,可决亿万生灵之祸福。拥有如此力量,如此权柄……”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你们,会运用这身修为与权柄,去为那些如你们今日一般的民众,服务吗?”
“为什么?”
“!!!”
第三个问题,比前两个更加尖锐,更加赤裸裸地撕开了人性深处的伪装!
它不再是空泛地讨论世界该如何,或者力量有多重要,而是直接将一个至高无上的权柄,塞到了这群底层之人手中,然后问他们——你们会如何运用它?
是成为他们曾经憎恶的“干部”,还是选择一条截然不同的路?
那老乞丐嘿嘿低笑起来,声音沙哑:“天元境……嘿嘿,老头子我要是天元境,第一件事弄他几百个漂亮娘们,天天吃香的喝辣的!服务?服务他们给我暖床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