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斤从暗处走了出来,抽出腰间匕首,一刀直接剁了他的一个大拇指。
“啊……”
陈建国嘴里发出痛苦的声音,额头汗如雨下。
“看见那些刑具了吗?等会你就会知道,身处地狱的滋味。”
四斤的匕首还滴着血,刀刃上蜿蜒的红线顺着弧度坠落在青砖地,在陈建国眼前晕开暗红的花。
他蜷着抽搐的手指,断裂处传来的剧痛像无数钢针同时扎进骨髓,冷汗浸透的衬衫紧紧贴在后背,每一次急促喘息都扯动着浑身紧绷的神经。
顺着四斤示意的方向望去,整面墙悬挂的刑具如同张开獠牙的巨兽。
三把铁爪泛着诡异的幽蓝,每个倒钩都凝着褐色锈迹,不知是干涸的血渍还是岁月侵蚀的痕迹。
陈建国喉咙发紧,恍惚间仿佛看见铁爪穿透皮肉、勾出森森白骨的画面。
墙角处,三根拇指粗细的铁链垂落在钉满尖刺的木板上,链环碰撞声混着潮湿霉味,像某种不祥的召唤。
“这叫千蛛噬心。”
四斤突然凑近,呼出的热气喷在他耳畔,“把人绑在这木架上,铁链缠住四肢,尖刺就会一寸寸往骨头里钻。”
他随手拨弄架上的齿轮,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中,木板上的尖刺骤然弹出半寸,吓得陈建国猛地向后缩,后腰重重撞在铁椅横杠上。
最让他血液凝固的是角落里的铜制容器,表面雕刻着扭曲人脸的浮雕,边缘密布的细孔正渗出暗黑色液体。
四斤用匕首挑起容器旁的细长铁管,金属碰撞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清晰:“灌进这玩意儿,等煮沸的铁水从毛孔渗进血管......”
话音未落,陈建国已感到太阳穴突突直跳,胃部翻涌的酸水几乎冲上喉头。
“现在才刚开始,这些东西以前都没用过,你倒是成了先例。”
四斤将匕首抵在他锁骨处,冰凉的触感让陈建国浑身战栗,“你的惨叫,会比这刑具更动听。”
墙缝里突然传来老鼠啃噬的声响,混着远处传来的隐约哭嚎,陈建国终于明白,白天那个男人说的话了。
“我说,我说是谁,你们能放过我吗?”
陈建国浑身颤抖,他害怕死亡,他不想死。
“呵!还以为你骨头有多硬呢!”四斤的脸上满是讥笑。
“是罗有春吧!”
罗有谅抽起了烟,眸子暗沉,这话他说得很是肯定。
“对,是他,就是他。”
陈建国赶紧回答他。
“想活吗?”
罗有谅吐出一个烟圈,冷冷的看着他。
“想……我想……”
“很好,罗有春叫你做的事情,你就反回去,三天,三天我要看到成果,不然……你,还有你的家人,都会因为你而受累受苦,你自己掂量掂量。”
陈建国咬了咬牙,“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四斤,送他回去。”
“好的,谅哥。”
夜里寒风刺骨,罗有谅回到四合院的时候差不多凌晨四点左右。
“啧!又脏了一次手。”
胡好月在医院躺了三天,三天的时间罗有谅寸步不离的守着她。
回到四合院的时候,家里似乎一切如常,那些满地的杂乱都被收拾的干干净净。
似乎一切都没发生过。
那天关妙妙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娘家,也就避免了被红卫兵抓。
家里做了一顿丰盛的饭菜,这是为胡好月接风洗尘的。
一家人正在吃饭的时候,门口大门被拍响。
胡家人心里一紧,特别是宋小草。
罗有谅放下碗筷,安抚他们道:“娘,你们吃饭,我去看看,没事的,我们都是好公民。”
铜制门环的撞击声像闷雷砸在人心口,胡好月夹菜的手顿在半空,红烧肉的油滴在青瓷碗里,炸开细小的涟漪。
宋小草握着筷子的指节发白,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厨房飘来的红烧肉香气突然变得刺鼻,她望着墙上被阳光切割成菱形的玻璃窗,恍惚看见红卫兵臂章上的红袖章在光影里晃动。
罗有谅放下碗筷的动作轻缓,骨瓷碗与桌面接触时发出极细微的“嗒”声。
他余光瞥见胡好月苍白的脸色,抬手按住她发凉的手背,指腹擦过她腕间还未消退的输液贴,“别怕,我去去就回。”
话音未落,门外的拍门声骤然急促,震得门框上的春联微微颤动。
穿过垂花门时,廊下的竹帘被风掀起,几片枯叶打着旋儿落在他锃亮的皮鞋尖。
记忆突然闪回三天前的医院走廊,消毒水味里混着好月微弱的呼吸,他脸色阴沉。
手指触及铜门环的瞬间,罗有谅打开门了门。
檀木大门缓缓推开,光涌进院子,勾勒出门口几个人剪影。
为首的年轻人戴着褪色的红袖章,腰带上别着的搪瓷缸磕在门框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罗有谅?”
那人眯起眼睛,目光像钢针般扫过他熨烫平整的中山装,“有人举报你家藏着旧时代的字画,经过调查,你们是无辜的,今天来就是想通知你一下,以后低调点吧!”
罗有谅微微一笑,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你们辛苦了。家里正在吃饭,要不进屋坐坐?”
“不用了,我们还有要紧的事情做,先走了。”
几个红卫兵走得飞快。
随后巷子里一道人影跑了出来,“有谅,你帮帮大哥,大哥他被调查了。”
罗有谅瞟了一眼,这正是罗有云,她头发散乱,以往的精致模样不复存在。
她跌跌撞撞冲进院子时,发间别着的珍珠发卡早已不知去向。
几绺乱发黏在她汗湿的脸颊上,原本笔挺的呢子大衣皱得不成形,鞋跟歪向一边,像是随时都会折断。
她抓住罗有谅的手腕,指甲深深掐进他的皮肉:“有谅,你救救大哥!红卫兵在查他账本,说他勾结投机倒把分子......”
话音未落,胡好月端着热茶从屋里出来,瓷杯在她颤抖的手里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宋小草抱着孩子躲在门后,孩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大哭起来。
罗有谅望着罗有云眼底密布的血丝,想起半月前她还戴着翡翠镯子在茶馆上浅笑,此刻却像只惊弓之鸟。
“大哥现在在哪?”
他抽出被攥得生疼的手,从口袋里掏出帕子递给她。
罗有云胡乱擦了把脸,眼泪混着脂粉在脸上洇出深色痕迹:“在纺织厂仓库......他们说要搜出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