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炀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疑色,轻抿一口灵茶,随即放下茶盏,开口问道:“韩道友,方才你所言‘大祸’将至,可是指此事?”
韩猛神色一滞,随即轻叹一声,脸色也随之阴沉了几分:“杜道友,你有所不知,那方家老祖所得的古宝炼制之法,有些诡异。”
他顿了顿,眉头紧蹙,缓缓道来:“韩某虽不如道友你这般精通禁制炼器之道,但在修真界中游历多年,关于各类法宝之事倒也有所涉猎。那一日方家老祖无意间向在下透露炼制之法的数句口诀,我初时并未在意,可回去之后细细思索,却发现其中有不少术式根源古怪,极不寻常。”
张炀眉头轻挑,示意他继续。
韩猛声音压得更低,神情凝重:“那些口诀中,隐含有极为晦涩的吞魂、化魄之意,虽被掩藏得极深,但韩某辨识出,那并非寻常法宝炼制之法,而更像是上古邪修所用的‘血祭淬魂’之法。”
他说到此处,停顿片刻,面色愈发难看:“更令韩某不安的是,之后在下查阅一些典籍,从中获知这类法宝在炼制之中,还需以‘生灵魂魄为引’,并辅以‘人骨精血’祭炼……你说这若是寻常法宝,又怎会用如此残忍手段?我怀疑——那古宝恐怕是上古妖魔或邪修遗留之物。若是炼成,恐会引来异变,轻则祸及方家,重则……安灵城都可能不得安宁。”
张炀眉头渐锁,轻轻敲了敲桌案,低声呢喃:“妖魔邪宝,血祭炼魂……”
韩猛神情越发沉重,压低声音道:“如今九州人族正大力肃清妖魔之流,玉州、东州尤为严厉。此时方家却妄图祭炼妖魔之宝,若是走漏风声,恐引来灭族之祸。更何况,韩某料想,那方家老祖既知此宝不凡,日后若真将你请去参与炼制,恐怕不会让你轻易离开。”
他一字一顿,语气郑重:“杜道友,此事绝不可牵涉其中。待他们前来,无论对方开出何等条件,只说自己无法炼制便可。切莫因一时糊涂,惹得祸端上身。”
张炀闻言,缓缓起身,身形笔直如松,目光沉静如古井,却藏着一丝洞彻人心的锋芒。他望着窗外夜色,语气不轻不重,却如寒光破雾:
“韩道友在方家多年,想来消息也不算闭塞……莫非方家背地里,已与那些藏头缩尾的妖魔之修有所勾连了?”
韩猛听罢,神情微变,却仍摇了摇头,苦笑道:
“杜道友多虑了。韩某不过是方家一介供奉而已,虽食其俸禄,却无涉其密。方家是否另有勾连,韩某不敢妄言。但若真与妖修暗通声气……那韩某,是万万不能再留于其中了。”
他顿了顿,语气低沉几分:“我只是对那类吞魂化魄、血祭炼魂的邪术向来深恶痛绝,不愿蹚这一身浑水罢了。”
张炀闻言,神色微敛,似有所思,忽而一拍储物袋,一道灵光自掌中跃出,化作一张金纹符箓,悬于他掌心。
他将那张符缓缓递出,语气平静中带着几分意味深长:“韩道友,不妨看看这件宝物,如何?”
韩猛接过符箓,微一打量,眉头便紧皱了起来。他双指夹住宝符,神识细细探入,口中喃喃:
“这符箓……气息如雷符,却又非符箓之道。更不似符宝,反倒隐隐……有几分法宝的神韵?”
他一边说着,按捺不住好奇,轻轻催动体内法力探入其中。
下一瞬——
“轰!”
一道金光猛然从宝符中激射而出,如雷电骤闪,划破虚空,直奔楼阁之外!威势惊人,符光未至,院中灵气已被搅动得如浪翻涌
韩猛面色骤变,惊呼出声:“这——”
还未等他反应,张炀早已抬手一挥,衣袖轻扬。
“嗡——”
只见一道混沌色芒的剑光自袖中跃起,于空中一闪而过,精准无误地将那金光拦下。
两股力量在半空交击,随即于楼阁外炸出一圈气浪,轰然震响,仿若雷霆乍响。紧接着,灵气震荡渐渐平息,一切归于寂静。
韩猛怔然望着楼外的余波,半晌才缓缓收回目光,望向手中那张仍在轻颤的宝符,眼神已由最初的疑惑转为骇然。
韩猛咽了口唾沫,神情凝重,低声道:“杜道友……这符到底是何物?怎会有如此威力?而且它与寻常符箓截然不同……”
张炀负手而立,神色淡然:“此符,名为【金雷符】。虽名为‘符’,实则却是一件真正意义上的法宝。”
“法宝?”韩猛瞪大了眼睛,几乎难以置信,喃喃低语:“符箓……竟还能炼制成法宝?这……怎可能?据我所知,无论是百艺盟的符箓大师,还是炼器宗匠,也未曾有将符箓与法宝融合的先例……”
张炀轻笑一声,缓声道:“韩道友所言不虚,此物并非我人族修士所创,而是源自妖族之手。杜某昔年机缘巧合,从一伙妖魔修士手中夺得此物,并从其口中得知,此符乃是妖族某位强者亲手炼制的异宝。”
韩猛闻言神色微变,低声道:“杜道友的意思是……”
张炀微微点头:“法宝,本就是护道之器,未必拘于族属。关键不在于其来历,而在于使用者。确实,妖魔所炼诸宝大多邪异难驭,不为人族修士所用,但——也并非全无例外。”
他语气一转,目光沉静:“方家老祖既敢着手炼制那件古宝,必然已确认此宝虽出自妖修之手,却仍可为己所用。韩道友所言,那炼制之法需‘生魂’与‘精血’,听来确实阴邪,但正因如此,方家老祖还敢寻找外人帮忙炼制法宝,说明多半韩道友有些多虑了。”
他轻轻一笑,抬头望向韩猛,目光中多了几分从容:“再者,韩道友所知的,也不过只言片语。若仅凭数句口诀便妄下断言,未免太早。”
说到此处,他神色微敛,语气也稍显郑重:
“不过韩道友此番好意,杜某心领。你之提醒,并非无益。”
他略一停顿,又笑道:“不过说句狂妄的话——就算杜某真替方家炼成此宝,他们若妄图封口,杜某也未必惧之。一个困于元婴初期数百年的老祖,杜某还未放在眼中。”
韩猛闻言一怔,旋即皱眉,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杜道友……是否言过其实了些?方家老祖毕竟是真君,元婴境界岂是小觑之辈?你如今不过结丹后期,又怎可……”
话未说完,张炀却已转身,抬手换了话题,淡笑着引开话头,与他谈起炼器禁制之术。
韩猛一时语塞,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心中既惊又疑。
小半日后,他带着满腹沉思与几分郁闷之意,悄然离开了别院。张炀则仍坐于厅中,静静品茶,神情淡漠,却似早已胸有成竹。
不过数日,清晨微曦,霞光初现,张炀方才自阁楼中缓步走出,天色尚早,薄雾弥漫,院中一片寂静幽雅。他刚欲舒展筋骨,忽而神识微动,察觉到院外有一道熟悉的气息逼近。
不多时,石头小跑着来到庭前,神情带着几分紧张:“师尊,外面来了一位名唤方安的修士,自称是安灵城方家之人,奉家中长辈之命前来拜访您。”
张炀闻言,眉头轻挑,眼中浮现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来得倒是比我预料得还快。”
他挥了挥手,语气淡然道:“既然是来访之人,便请进来吧。”
石头应声而退,不多时,便引来一名身着青纹锦袍的中年修士。此人面容端正,气度沉稳,举止之间颇有一番自持之意。甫一踏入院中,便拱手一礼:
“杜道友,方某今日冒昧登门,还请见谅。”
张炀呵呵一笑,拱手还礼,语气温和:“方道友说得哪里话,请入内一叙。”
二人并肩步入楼阁,分宾主落座后,张炀茶盏在手,面带淡笑,语气不动声色地问道:
“不知方道友此番登门,所为何事?”
方安轻叹一声,似有踌躇之意,片刻后才开口道:“今日拜访,确是为一事而来,特来向道友确认。”
张炀抬了抬眼皮,依旧挂着淡笑:“但说无妨。”
方安沉吟片刻,终于开口道:“前些时日,我家老祖寻得一门上古流传下来的法宝炼制之法,所以欲炼制这一件法宝。但族中供奉韩大师自言所掌握的禁制太少,无法完成炼制。偶然之下,从韩大师口中得知杜道友你精通禁制之道,或许能胜任此事。今日登门,便是想请问,此言是否属实?”
闻言,张炀微微一笑,却不急作答,反是自顾自地抬手举盏,轻抿了一口灵茶。
方安见状,连忙补充道:“道友勿怪唐突。我方家老祖曾言,若有人能助其炼成此宝,方家宝库可对其开放,任取两件宝物。除此之外,方某也愿私下给予一笔灵石作为酬谢。”
张炀放下茶盏,面色稍缓,却语气平静道:“杜某虽略知几道禁制,倒也不敢自称炼器大师。韩道友之言,恐有夸大之嫌。敢问方道友,你家老祖所欲炼制的究竟是何种法宝?所需禁制又有几道?”
方安闻言一喜,连忙压低声音,神色郑重道:“此事机密,还请道友务必保密。”
张炀微一点头,示意他继续。
方安这才缓缓说道:“我家老祖前不久外出探寻,偶得一处上古秘地,自其中获取了一部上古法宝炼制之法。根据我家老祖所述,此宝乃是一件‘血道法宝’,炼成之后威力极强,若能驱使纯熟,便是元婴中期的修士,也难以抗衡。”
他语气低沉,带着一丝莫名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