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不过两寸许的皮革物件,在五位烽雷堡的铸师手中依次流转!
直到最后一名年近六旬的铸师手中,只见其两手发力,皮革之中一枚精钢甲片赫然显现!
楚连城见状,轻咳一声,目光略带埋怨的望向自家的大师兄!
后者却是不以为然,抬指在其上轻叩一下,继而眉头一皱,撇撇嘴,不屑道:“老朽若是猜的不错,这应该是南域的货色,淬火尚可,只是这冷锻的手艺有些丢人啊!”
二郎闻言,立刻上前笑道:“廖师真是慧眼卓着啊,这枚层压甲片,便是在南域衡州一世家所得!”
虽然律法严明,私藏甲胄,如同谋反!
可哪个传承有序的世间门阀的武库之中没有百十套甲胄?
然而,这种利器也不过是在家族生死存亡之际,方才动用!
寻常厮杀对峙,绝对不会拿出授人以柄!
无常山庄的武库之内,便存有一百五十余副层压札甲,披上此甲外观与寻常皮甲一般无二,不过是瞧着厚重些罢了!
然而,其上紧密相连的皮革中,却是压合着一枚枚精钢甲片!
只要外层皮革不破,寻常之人绝对看不出任何端倪... ...
靠着手艺立世的铸师,听闻少年的赞许,眼角眉梢满是笑意,豪迈大笑道:“二爷谬赞了,只不过这手艺,在我们烽雷堡也不过是个端茶倒水的学徒而已!”
若是不明其理之人,听闻此言,还以为老者在自吹自擂!
可少年却是知晓烽雷堡的技艺与底蕴,单论兵家武备铸造,世间无出其右... ...
二人之间,一问一答!
让楚连城苦笑不已,却又拿自己这个大舌头的师兄一点招法都没有!
年少之时,可是没少挨其巴掌!
二郎听闻,眸中狡黠一闪,向前探身笑道:“那廖师便与我打造些这种甲胄,好让我那友人长长眼,省得总在我面前吹嘘!”
廖师听闻,顿时脑袋晃的如拨浪鼓一般,身子还不着痕迹的向后退了退!
二郎见此,顿时翻了个白眼,转头看向吃着瓜果的楚连城!
后者果断伸出手掌,直言道:“来时堡主交代过,只要有都护府公文,便可铸造,莫说札甲,便是具装重骑也是可行!”
私自铸造甲胄,便是烽雷堡也承受不住其中后果!
二郎听闻其坚定口吻,便已知晓其底线,随即信誓旦旦笑道:“公文啊,都护府已经签署完毕,只待大都督盖印便可,不出三日公文武侯便会送达!”
“诸位师傅,还是先行准备才是!”
少年一番言语,顿时听的楚连城一愣,目光满是怀疑之色,可见前者坦荡模样又不似作假!
思量再三,方才道:“不知二爷要锻造多少副甲胄,骑步分属如何?”
二郎听闻,心下一喜,缓缓伸出一根手指!
楚连城见状,却是不出所料,缓缓道:“若是一百副札甲,以庄子目前的青壮劳力,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是要重新搭建两座淬钢熔炉罢了!”
札甲能扛下弓弩的核心原因,便是其冷锻嵌钢工艺!
而这种工艺,对于铸师的经验技法要求极高,尤其是其中熟铁钢材配比与淬火火候,极为关键!
更有无数甲片反复捶打所需的青壮劳力,又是一则难题!
二郎听闻,歪歪头,再次举了举手指,怯声道:“一...一千副札甲... ...”
话音方落,余下面带笑意的四名铸师,霎时神情凝固!
待见楚连城,抬手抱拳,高声道:“二爷,与我们五匹马,就此告辞,莫要相送!”
二郎随即上前一把抱住其臂膀,亲昵轻笑道:“连城大兄,莫要玩笑,若是困难与我详说便是!”
楚连城拽了几次,方才从少年怀中抽出手臂,愠怒道:“你可知一副步人札甲,便是一千八百七十二枚甲片,每枚甲片历经铸造、锻打、整塑、淬火等步骤!”
“尤其是你还要做这种层压札甲,更为繁琐,需要许多熟练工匠!”
“再则,这种层压札甲足有四十余斤重,定要气力十足的精锐方能披带,一千副之多又有何用?”
“而且其中所需要的生铁更足足二十万斤之多,这些东西又去哪里获取?”
“二爷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们还是徐徐向前吧!”
一番直白言语,如连珠箭一般激射在少年耳畔!
可少年听闻后,依旧是一脸笑意望着前者!
楚连城见状,也顿感自己有些冒失,继而神情缓和,轻声道:“我们先锻造一百副,也让下面的儿郎仔细习学一番,精进下技艺,不出一年我定与二爷五百副不输边军的札甲!”
此番言辞,便是此刻清溪庄最为妥帖的方案,便是一旁余下的四名铸师亦是纷纷附和!
二郎闻言,略微思量,便环视两侧,继而探身轻笑道:“生铁嘛,都护府已经批下,不过是用些银钱便是!”
“至于工匠,还是要劳烦诸位,庄中所有青壮任由调用!”
“而其中简单工序,如打磨整塑,层压覆皮等事宜,我将在派与你两千妇人,她们都是来自南域,自小便会织布纳衣,手巧的很呢!”
“另外庄中近日会加入许多勇武精锐... ...”
随之少年言语落在众人耳中,一件貌似不可为之事,竟然瞬息开朗!
五人均是经年技艺精深的铸师,虽然并未直接与其答复,可心中早已开始详尽的盘算着,人力物力等诸多事宜... ...
随之指尖点动,几人眼神交汇后!
楚连城清了清嗓子,郑重道:“二爷,三日后,我可要见到都护府的公文啊... ...”
少年闻言,灿然一笑,可心中却是欲哭无泪!
生铁、公文,这劳什子又待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