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恒大军一路南下,董卓的算盘打得噼啪响。而此时的司隶之地,早已是另一番景象。
黄巾军的攻势如同失控的野火,迅速蔓延。颍川、汝南、陈留等郡县大片土地沦陷,许多曾经繁华的城池,如今城头变幻大王旗,插满了黄色的“替天行道”旗帜。无数官吏或仓皇逃窜,或被愤怒的黄巾军斩杀,地方秩序荡然无存。
洛阳,这座曾经象征着大汉荣耀的帝都,此刻已是四面楚歌。
城外,黄巾军的营帐连绵不绝,从东到西,自南向北,将偌大的洛阳围了个水泄不通。数十万头裹黄巾的士卒,日夜操练,喊杀声震天动地,那铺天盖地的黄色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要将整片天空都染成绝望的土黄。
中军大帐之内,马元义正对着巨大的军事沙盘发号施令。作为张角最为信任的弟子之一,黄巾军在司隶地区的实际指挥者,极擅组织与煽动,短短时日,便将数十万来自各地的黄巾军整合起来,对洛阳形成了泰山压顶之势。
“传令下去!加紧打造攻城器械!三日之内,我要看到第一批冲车和云梯!”马元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告诉各部渠帅,懈怠者,军法从事!”
洛阳城内,早已是一片恐慌。
汉灵帝刘宏,这位早已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皇帝,此刻正躲在深宫之中,日夜惊惧,唯有美酒与妇人能让他暂时忘却城外的喊杀声。朝堂之上,那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公卿大臣,宦官权贵,此刻更是乱作一团。有的主张坚守待援,有的建议迁都暂避,有的则互相攻讦,推卸责任,却无一人能拿出真正有效的对策。
危急关头,大将军何进,这位靠着妹妹何皇后裙带关系上位的屠夫,被推到了风口浪尖,正式受命为平叛主帅,总揽天下兵马,负责洛阳防务。
何进府邸,此刻灯火通明,前来禀报军情、请求指示的将校络绎不绝。然而,这位大将军却显得手足无措,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在堂中来回踱步,显得焦躁不安。他虽掌握着京师兵权,但平日里养尊处优,何曾经历过这等阵仗。面对城外数十万如狼似虎的黄巾军,他心中只有无尽的惶恐。
“报!大将军,西面黄巾贼又在佯攻,守军有些抵挡不住了!”
“报!南门粮草告急,请大将军速速调拨!”
“报!北门发现黄巾细作,已被拿下!”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何进只觉得头大如斗。
“孟德,本初,你们……你们快给我想想办法啊!”何进抓着最后两根救命稻草一般,看向站在下首的两位年轻将领,曹操与袁绍。
曹操身材不高,面容却透着一股精悍之气,他上前一步,沉声道:“大将军,如今黄巾贼虽众,却多是乌合之众,其围三缺一,看似要困死洛阳,实则也怕我军与外援合流。末将以为,当务之急,是集中我军精锐,选一薄弱处,果断出击,撕开黄巾贼的包围圈,主动与前来勤王的各路兵马汇合!如此,内外夹击,方有胜算!”
袁绍亦是附和:“孟德所言极是。困守孤城,粮草军心皆难持久,唯有主动求变,方能扭转颓势。”
何进听了,脸色却是一白,连连摆手:“不可,不可!城外黄巾贼数十万,我军出城,岂不是自投罗网,白白送死?万万不可冒险!”
曹操面露急色,据理力争:“大将军,兵法云,置之死地而后生!若一味死守,待城中粮尽,人心涣散,届时便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何进被曹操说得有些动摇,但一想到城外那黑压压的黄巾军,心中的恐惧又占了上风。他犹豫半晌,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孟德之勇,我素来知晓。但此事干系重大,不可轻举妄动。”他想了想,又道:“这样吧,北门防务最为紧要,孟德你素有谋略,便由你负责镇守北门。我会派王斌协助你,凡事多与他商议。”
这王斌,乃是何进的心腹亲信,派他去名为协助,实则是监视曹操,生怕他真的带着兵马冲出城去。
曹操闻言,心中一阵憋闷,却也无可奈何,只得领命。
与此同时,各地奉诏前来勤王的官军,也陆续向司隶地区集结。然而,这些地方官军,大多军纪涣散,装备低劣,面对士气高昂、悍不畏死的黄巾军,往往一触即溃,非但没能给黄巾军造成太大压力,反而损兵折将,徒增笑柄。
就在这般混乱危急的局势下,陆恒率领的三万云中大军,终于踏入了司隶的地界。
一入境,一股浓重的压抑与萧索便扑面而来。沿途村庄十室九空,田野荒芜,偶尔可见路边倒毙的饿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与腐臭。官道之上,满是拖家带口、面黄肌瘦的流民,他们眼神空洞,茫然地向着未知的方向逃难。
昔日繁华的司隶,如今已是满目疮痍。
军中的将士们,尤其是那些刚刚在云中安顿下来的新兵,看到这般景象,无不心有戚戚。他们更加庆幸自己能够遇到陆恒,能够在云中找到一片安身立命之所。
陆恒骑在马上,面色沉静,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却燃烧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火焰。
这乱世,比他想象的,还要残酷。
而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