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的最后几日,陆恒将戏志才、辛毗召至书房,细细交代了云中郡的各项事宜。
“志才,我走之后,云中军政,便由你一肩挑起。若遇大事,可与佐治、公与商议。”
戏志才微微躬身:“主公放心,属下必不负所托。”
陆恒又转向辛毗:“佐治,府库中的粮草物资,你要妥善调配。我已命人将此次漠南‘缴获’,以及新近‘运抵’的一批特殊军需,尽数入库。这些,是云中发展的底气,也是我们南下将士的后盾。”
那批“特殊军需”,自然是陆恒通过召唤机器召唤出来的,此刻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掩人耳目。
辛毗郑重应下:“属下明白,定会精打细算,确保云中无虞。”
“还有一事,”陆恒看向戏志才,神色凝重了些,“并州董卓,幽州丘力居,此二人,皆非善类。我离去之后,务必密切关注他们的动向,尤其是董卓,他若有异动,不必犹豫,当机立断。”
戏志才唇边泛起一抹了然的笑意,那笑容中带着几分智珠在握的从容:“主公,志才心中有数。对于某些潜在的麻烦,已略备薄礼,只待其自投罗网。”
公元一八五年五月下旬,云中城外旌旗招展,号角连连。
陆恒身着玄甲,跨坐战马上,身后三万大军如钢铁洪流,缓缓向南开拔。
戏志才、辛毗、荀攸等人立于城头,目送大军远去,直到那面“陆”字帅旗消失在远方的地平线上。
大军出了云中郡界,便进入了并州中部的地界。
眼前的景象,与井然有序、生机勃勃的云中郡形成了鲜明对比。
沿途所见,坞堡紧闭,田地多有荒芜,不少村庄更是十室九空,残垣断壁间,偶有饿殍倒毙。官道之上,时而可见携家带口、面黄肌瘦的流民,茫然地向着不知名的远方跋涉。
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萧索与不安的气息。
陆恒骑在马上,默默看着这一切,心中的那份沉甸甸的感受愈发清晰。这乱世,远比他想象的更为残酷。
他麾下的将士,尤其是那些新近从流民中招募,刚刚在云中安顿下来,又再次披甲从戎的士卒,看到这般景象,更是感同身受,握着兵器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黄忠所率的第一军与关羽所率的第二军,依照陆恒的部署,分作左右两翼,护卫着中军缓缓推进。陆恒亲领的中军居中调度,典韦率领的亲卫营则如影随形,时刻拱卫在帅旗周围,整个行军队列层次分明,军容严整,即便是在这荒凉的土地上,也透着一股慑人的气势。
大军行进途中,也并非一帆风顺。
时常会有一些不知死活的小股黄巾流寇,或是地方上趁乱而起的盗匪,妄图袭扰村庄,甚至打这支装备精良的汉军的主意。
对于这些蟊贼,陆恒毫不手软。
黄忠的箭矢依旧是那么精准致命,往往敌军尚未靠近,便已纷纷中箭倒地。关羽的青龙偃月刀更是大开大合,每一次挥舞,都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所过之处,贼寇望风披靡。
张辽与凌操二人,也在此间的数次小规模接战中,展现了不俗的指挥才能与个人勇武,各自率领麾下将士,干净利落地将那些来犯之敌一一肃清。
典韦和他那三百亲卫,更是战场上的绞肉机。这些经过严格训练,装备着最精良甲胄兵刃的勇士,一旦投入战斗,便如虎入羊群,往往一个冲锋,就能将数十倍于己的乌合之众彻底击溃。
这些规模不大的战斗,对于久经沙场的宿将而言,或许算不得什么。但对于军中不少新兵来说,却是第一次亲历战火,第一次目睹鲜血与死亡。残酷的现实,迅速磨去了他们身上的青涩,也让他们对身边的袍泽,对头顶的将旗,生出了更深的信赖与依赖。
队伍在战斗中磨合,士气在胜利中高涨。
当大军行至并州中部,距离太原已不算太远之时,一骑快马从西南方向疾驰而来,带来了并州牧董卓的亲笔信函。
信使被带到陆恒的中军大帐。
陆恒展开信函,一目十行地看下去。
信中,董卓先是对陆恒不辞辛劳,率军南下勤王之举大加赞赏,称其为国之栋梁,汉室忠臣。随即话锋一转,便开始旁敲侧击,询问陆恒此行所率兵马几何,粮草辎重是否充足,又隐晦地提出,并州亦是黄巾袭扰之地,他身为并州牧,有统筹指挥之责,希望陆恒能将兵马暂归其节制,以便统一调度,共击黄巾。
陆恒看完,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这董卓,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名为协同,实则想将自己的军队吞并,或者至少也要置于他的掌控之下。
“呵呵,董并州倒是客气。”陆恒将信函递给一旁的郭嘉。
郭嘉看过,也是哂然一笑:“此人野心,昭然若揭。主公此番南下,声势不小,他怕是也坐不住了,想来分一杯羹,顺便探探我们的虚实。”
陆恒取过笔墨,亲自回信一封。
信中言辞谦恭备至,先是感谢了董卓的“关怀”与“美意”,随后便表明自己是奉天子诏令,专为清剿司隶地区黄巾,解洛阳之围,职责所在,不敢有丝毫懈怠。至于兵马调度,自有朝廷军令,他区区一个郡守,不敢擅自接受地方州牧节制,以免逾越。最后,还“恳请”董卓坐镇并州,扫平境内贼寇,安定后方,如此便是对勤王大军最大的支持了。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全了礼数,又明确拒绝了董卓的“好意”。
太原,州牧府。
董卓肥硕的身躯靠在铺着虎皮的坐榻上,手中捏着陆恒的回信,脸色铁青。
“砰!”
他狠狠将手中的酒杯摔在地上,上好的瓷器碎裂一地。
“竖子!安敢如此!真以为在漠南打了几场胜仗,便不将老夫放在眼里了?!”董卓的咆哮声,让堂下侍立的姬妾瑟瑟发抖。
一旁,身形瘦小,目光阴鸷的李儒,却显得颇为镇定。他弯腰捡起地上的信纸,细细看了一遍,然后慢条斯理地开口:“主公息怒。这陆恒,年纪轻轻,却颇有城府,言辞之间,看似恭敬,实则绵里藏针,滴水不漏,倒也不可小觑。”
“哼!不过是个黄口小儿!”董卓余怒未消。
李儒微微一笑,那笑容带着几分算计:“主公,陆恒此去司隶,前途未卜。黄巾贼势大,朝廷官军又多是些中看不中用的货色。他想从中取事,怕也没那么容易。我们何不静观其变?看他能掀起多大浪花,又能有几分力气折腾回来。”
董卓喘着粗气,小眼睛里凶光闪烁。
李儒继续道:“再者,主公,陆恒这一走,他那云中郡,可就空虚了不少。我们之前在并州北部安插的那些眼线和布置,或许,也该是时候动一动了。”
听到此言,董卓脸上的怒容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贪婪的兴奋。
他猛地一拍大腿:“文优此言大善!说得对!就让那些人给老夫盯紧了云中!若是陆恒那小子在司隶栽了跟头,回不来了,他那富庶的云中郡,可就是老夫的囊中之物了!哈哈哈哈!”
李儒的眼中,也闪过一丝阴冷的得意。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天下大乱,正是他们这些枭雄逐鹿中原的良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