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弯刀撕裂空气,旋转着斩向许祎!她只愣神一刹,乌玛的咒链已如毒蛇般缠上她的身体,冰冷刺骨。刀刃几乎贴上脖颈的瞬间,许祎猛地向后一仰,腰身弯折如弓,险险避过这致命一击!弯刀擦着她的发梢掠过,狠狠嵌入身后偷袭的守卫咽喉——血花迸溅三尺,守卫轰然倒地。然而,许祎已被那诡异的咒链死死缚住,挣脱不得。
她猛地抬头,目光如淬毒的箭矢射向掷刀之人——溯洄!对上她眼中燃烧的怨恨,溯洄心头骤然一刺,像被那冰冷的刀锋剜过。他下意识地轻轻摇头,无声辩解:“不是要害你……” 可许祎眼中的信任早已碎裂一地。
“哈哈哈哈!” 乌玛的笑声骤然炸响,癫狂刺耳,如同魔音贯脑,震得人耳膜生疼。她踱步上前,重重拍在溯洄肩上:“阿木剌!干得好!没辜负我的期望!” 那声“阿木剌”如同惊雷,炸得许祎脑中嗡鸣。她死死盯住溯洄,面具下的唇角仿佛勾起一抹冰冷的、洞悉一切的弧度——原来是他,怪不得。
乌玛收敛了笑容,骨铃随着她逼近的脚步叮当作响,每一步都敲打着死亡的节奏,如同索命亡灵的哀嚎。那双布满诡异咒文的手,粗暴地伸向许祎的脸,猛地扯下了她的圣女面具!然而,当许祎的真容暴露在火光下时,乌玛浑身剧震,伸出的手竟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瞳孔因极度的震惊而放大。
“……萨……玛?” 那声音干涩嘶哑,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悸。
许祎眉头微蹙,不明其意。但乌玛的失态仅维持了一瞬,她猛地甩头,眼神瞬间恢复阴鸷狠厉,显然已认定眼前之人绝非她口中呼唤的那个名字。
“说!谁派你来的?” 乌玛厉声逼问。
许祎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嘈杂,带着一种奇异的、宣告命运般的冰冷韵律:
“千傩睁眼,汝为烛,踏吾尸骨,方称鬼。”
死寂。
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喧嚣戛然而止,连崖壁上闪烁的符文都瞬间黯淡、停滞。所有人都僵在原地,倒吸冷气的声音清晰可闻。溯洄茫然四顾,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全场,无数细碎的低语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耳中,汇聚成一个令人心悸的名字。他无意识地、颤抖地念了出来:
“…鬼傩道……”
话音落下的刹那,溯洄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脸颊——那道束缚他记忆的封咒,不知何时竟已悄然消融!与此同时,停滞的空气猛地开始流动,带着一股肃杀的寒意。乌玛死死盯着许祎的脸,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凶光:“你究竟是谁?!”
就在这万籁俱寂、众人心神剧震的瞬间,许祎积蓄已久的内力轰然爆发!
“铮——!”
刺耳的金属崩裂声炸响!缠绕在她身上的咒链寸寸断裂,化作乌光四散激射!乌玛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震得下意识闭眼。再睁眼时,冰冷的剑锋已紧贴着她脆弱的颈侧动脉,死亡的寒意直透骨髓。
“你该为你的恶行,付出代价了。” 许祎的声音冷如寒冰。
溯洄目睹这电光火石间的逆转,脑中一片空白,前因后果尚未理清,却见乌玛脸上非但没有恐惧,反而浮现出一种扭曲而骇人的狞笑。
“你笑什么?” 许祎的剑锋又逼近一分。
乌玛的手指,已悄然按在了腰间那枚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蛊铃之上!
“不好!” 溯洄心头警铃大作,不顾一切地猛扑过去——但太迟了!
“叮铃——!”
诡谲刺耳的铃声骤然响起!
铃声入耳,如同万千毒针瞬间刺入骨髓!难以言喻的痛苦如同狂暴的海啸,瞬间席卷了在场的每一个人!溯洄惨叫一声,痛苦地捂住双耳,蜷缩着跪倒在地。他挣扎着抬眼望向许祎——她的反应竟比所有人都要剧烈!七窍之中,殷红的鲜血汩汩涌出,滴落在脚下粘稠的血河之中。她只坚持了短短几息,便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轰然倒地。
直到此刻,乌玛才冷笑着收起蛊铃。劫后余生的人们瘫软在地,大口喘息,如同离水的鱼。
乌玛的脚,带着胜利者的傲慢,重重踩在许祎染血的脸上,靴底碾磨着污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本想留你多活几日,既然你自曝鬼傩道的身份……那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 她收回脚,弯腰拾起地上那根沾染了许祎鲜血的白骨,眼神冷酷如冰:“来人!将这亵渎神明的逆贼,给我丢进万蛇窟!”
溯洄看着如潮水般涌来的守卫,心知此刻硬拼无异于送死。焦灼之际,乌玛却已走到他面前,嘴角噙着一抹难以捉摸的诡异笑容,将一把冰凉的钥匙塞入他手中:
“阿烟……在等你。”
阿烟?!
溯洄如遭雷击——这不是许祎曾告诉他的名字吗?!
乌玛与他擦肩而过,走向山谷中央的大鼓,对属下冷冷吩咐:“清理干净。黎明时分,正式‘唤神’!”
“遵命!”
看着角落处被拖走的许祎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溯洄的心被狠狠揪紧。他强压下翻腾的情绪,趁着人群混乱,悄然脱身,尾随着押送许祎的守卫而去。
乌玛身边的心腹望着溯洄消失的方向,低声道:“大祭司,阿烟早就死了,他这是……”
乌玛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算计,头也不回:“棋子失去价值,就该丢弃。他不是一直要找阿烟吗?正好,送他去见。”
悬崖边缘,阴风怒号。
守卫们粗暴地将昏迷的许祎抬起,毫不犹豫地抛向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
“不——!” 溯洄脑中轰然炸响,理智瞬间被巨大的恐惧和冲动吞噬!他如同离弦之箭,从藏身处疯了一般冲出,在守卫们惊愕的目光中,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紧随着那道下坠的身影,扑入了无边的黑暗!
“哈!居然有赶着跳万蛇窟找死的!” 一个守卫嗤笑道。
“管他呢,反正死定了。快回去复命!耽误了时辰,错过‘成神’的机会,你我都担待不起!”
“走走走!”
急速的下坠中,视野被浓稠的黑暗彻底吞噬。溯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她!就在这时——
“嗡!”
一道炽烈的红光骤然从深渊底部冲天而起!刺目的光芒瞬间驱散了周遭的黑暗!
溯洄在强光中勉强睁眼,只见许祎一身如血的红衣,破开黑暗,逆势向上疾冲!当两人身影在空中交错的瞬间,许祎眼中掠过一丝清晰的错愕。没有丝毫犹豫,她猛地扭转方向,一把抓住溯洄的手臂,带着他如同浴火重生的凤凰,稳稳落在了悬崖之上!
看到许祎安然无恙,溯洄眼眶一热,竟有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许祎甩开他的手,冷冷瞥了他一眼,唇边勾起一丝讥诮:“哭什么?不过是被你的主子抛弃了罢了。”
溯洄心中五味杂陈,声音干涩:“你……为什么救我?” 在她眼里,自己分明是乌玛安插在她身边的间谍,是背叛者。
许祎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他的灵魂,但只停留了一瞬便移开,语气淡漠:“你和一个人……很像。”
“谁?” 溯洄追问。
许祎没有回答,脸上那抹转瞬即逝的、近乎温柔的神色早已消失无踪,恢复了拒人千里的冰冷:“要走就快走。这里……马上要彻底清洗了。”
“我跟你一起!” 溯洄脱口而出。
许祎脚步未停,只丢下两个字:“随你。” 便径直朝着密林深处走去。
通往山谷顶部的路径空无一人,所有信徒显然都已聚集在即将举行仪式的谷底。
溯洄跟在许祎身后,忍不住开口:“能告诉我……你和乌玛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
“血海深仇。” 许祎的回答简短而冰冷,带着刻骨的寒意。
见她不愿多谈,溯洄换了个问题:“那你和这个部族……是什么关系?”
“你什么关系,我就什么关系。” 许祎的回答依旧带着疏离的机锋。
溯洄犹豫片刻,问出了那个萦绕心头、让整个山谷为之色变的名字:“那……‘鬼傩道’又是什么?”
许祎的脚步顿住了。沉默在林中弥漫,久久没有回应。直到走到第三个岔路口,她猛地拐入一条更隐蔽的小径,溯洄刚想再问,她却霍然转身,眼神凌厉如刀:
“想跟着我就闭嘴!叽叽喳喳,烦不烦!”
溯洄被她眼中的不耐刺到,垂下眼帘,低低应了声:“嗯。” 那副受伤隐忍的模样,竟让许祎心头莫名一颤——像极了家里那个让她又怜又恨的人。再想到近来师尊的冷漠,一股无名烦躁猛地窜起。她不再看他,加快了脚步。
溯洄默默地跟在后面,如同前世无数次,他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试图阻止她滑向深渊……隔世的记忆碎片翻涌,几乎让他忘却了这纠缠的宿命。
两人悄无声息地潜伏到山顶,俯瞰下方。
谷底已是一片人海,二十八支队伍围绕着中央的祭台森然排列,透出肃杀而狂热的气息。大鼓之上,“圣女”身着华服,神情麻木。供台旁,乌玛正对几名心腹低声吩咐。烛火跳跃,偶尔爆出几点灯花,映照着供台正中央那根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白骨。
溯洄敏锐地察觉到许祎的目光死死锁在那根白骨上,周身气息都变得异常冰冷沉重。他压低声音问道:“那是什么?”
许祎沉默良久,久到溯洄以为她不会回答。终于,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一种压抑的、刻骨的恨意:“上一代圣女的……遗骨。”
她侧过头,看着溯洄脸上无法掩饰的震惊,继续用冰冷的声音解释:“只有圣女的骨血能通神灵。上一任圣女花翎‘祭天’后,她的女儿……失踪了。传承出现断层。乌玛这恶妇,竟掘了花翎的坟冢,取出这根最完整的腿骨,刻上邪咒,妄图以此完成这场渎神的祭祀……你不是她的近卫‘阿木剌’吗?竟全然不知?”
溯洄艰难地摇头:“……不知。”
他努力消化着这骇人听闻的信息,追问道:“既是圣女遗骨……为何只有这一根是完整的?”
许祎审视着他的眼睛,带着探究:“你当真一无所知?”
见溯洄再次摇头,许祎眼中恨意更浓,冷笑道:“乌玛那种人,怎会让花翎风光下葬?不过是找了处乱葬岗,弃之如敝履罢了!”
“乱葬岗?” 溯洄更觉疑云重重,“她如何能确定那就是花翎的遗骨?”
“哼,” 许祎的嗤笑中满是讽刺,“不过是用来欺骗这些愚昧族人的把戏!”
溯洄看着下方狂热的人群,问道:“那……花翎的女儿,后来去了哪里?”
“我怎么知道!” 许祎的语气陡然变得不耐,带着被触及痛处的尖锐。她猛地转回头,不再看下方,眼中只剩下毁灭的决绝:“够了!现在,该结束了。” 她手中悄然凝聚起一团危险而强大的内力波动,目标直指支撑山谷的脆弱岩壁。
“你要做什么?” 溯洄惊觉。
“炸山。” 许祎的声音冷酷得不带一丝温度,“既然都在这山谷里……正好,统统活埋,一了百了。”
“不行!” 溯洄一把抓住她凝聚力量的手腕,“下面并非人人都是乌玛!那些普通信徒,罪不至死!”
许祎猛地抽回手,冰冷的眸光如同实质的刀锋扫过溯洄:“我留你一命,不过是念你几分眼熟。若再敢阻拦……” 她周身杀气暴涨,“连你一起埋了!”
溯洄被她眼中纯粹的、被仇恨淬炼过的冰冷震住了一瞬,但立刻更紧地抓住她的手臂,急切地低吼:“等等!我有更好的办法!相信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