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旭盯着欧阳杰,目光如炬,仿佛要看穿他内心深处的所有想法。
“庇护?你觉得我能庇护你?”
苏旭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
“我现在自身都难保,泥菩萨过江,你觉得我会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去和北静王硬碰硬?”
欧阳杰脸色一白,知道自己赌错了。
他原以为苏旭就算不念师徒情分,也会为了自保而与他联手。
毕竟,唇亡齿寒的道理,谁都懂。但他显然低估了苏旭的冷酷。
“大人说的是。”欧阳杰低下了头,掩饰住眼中的失望,
“是小的唐突了。既然如此,小的告退。”
说完,他便要转身离去。
苏旭却突然开口:“等等。”
欧阳杰停下脚步,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希望,但很快又被他压了下去,只是用一种平静的语气问道:
“大人还有何吩咐?”
苏旭站起身,走到欧阳杰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确实没有义务庇护你。但是……”他顿了顿,语气一转,“我对你所说的‘长生’之事,很感兴趣。”
欧阳杰愣住了,他没想到苏旭突然转变了态度。
他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想知道什么?”
苏旭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拿起那根玄真老道的毒针,在手中把玩着:“‘长生’……这可真是个诱人的词汇。为了这两个字,多少人会不择手段,甚至不惜一切代价。”
他抬起头,眼神锐利地看向欧阳杰,“告诉我,关于‘长生’,你知道多少?越详细越好。”
欧阳杰不敢隐瞒,将自己所知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包括山子野是如何开始调查“长生”传闻的,调查过程中都发现了哪些线索,以及山子野对“长生”的看法等等。
苏旭听得很认真,不时地提出一些问题。
他发现,山子野对“长生”的调查,似乎触及到了某个极其隐秘的存在。
而这个存在,很可能与皇宫深处的那位皇帝有关。
“你说的这些,我都记下了。”苏旭听完后,点了点头,“我可以考虑给你提供一些帮助。但是,你要记住,我对你的帮助是有限度的。如果你做了什么让我不高兴的事情,我会毫不犹豫地把你踢出去。”
欧阳杰闻言大喜头:“明白!多谢大人!”
苏旭摆了摆手:
“起来吧。我不需要你的命。我需要的是你的忠诚和你的价值。”
他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阳光,眼神深邃,“想要活下去,就要学会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包括我,也包括你自己。”
他转过身,看向欧阳杰:“现在,告诉我,除了‘长生’之外,你还知道些什么?关于北静王,关于其他的……任何对我有用的信息。”
欧阳杰不敢怠慢,连忙将自己所知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他将自己所知道的关于北静王在朝中的势力,以及他的一些秘密活动都告诉了苏旭。
苏旭听后,心中对北静王有了更深的了解。
他知道,北静王绝不仅仅是一个手握重兵的王爷,更是一个隐藏在暗处的野心家。
“很好。”苏旭满意地点了点头,“你提供的这些信息,很有价值。作为回报,我可以暂时让你妥善安置在我的一个安全的别院。
但是,你要记住,这里不是避难所。如果你想在我的那个地方长住下去,就要拿出更多的价值来。”
欧阳杰连忙表示感谢,并保证自己会尽一切努力,为苏旭提供帮助。
苏旭看着他,心中却并没有完全相信他。
他知道,欧阳杰只是一个走投无路的落水狗,为了活命,他什么都愿意做。
但是,这样的人,往往也最容易背叛。
“好了,你先下去休息吧。”苏旭挥了挥手,“记住,不要乱走动,也不要和任何人接触。否则,后果自负。”
欧阳杰恭敬地退了下去。苏旭看着他的背影,眼神闪烁不定。
窗外,暖阳洒下金色的光晕,透过雕花窗棂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庭院里的几株矮柏,沐浴在阳光下,愈发显得郁郁葱葱。
然而,这明媚的景象落在苏旭眼中,却如同一层薄冰覆盖的深渊,透着刺骨的寒意。
他只觉得一股冷气顺着脚心攀上来,沿着脊椎一路窜至后颈,连呼吸都带着几分凝结的沉重。
第二日清晨,他整理好官服,神色从容地步入金銮殿,在百官注目下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奏折。
\"臣有本奏,北静王府私蓄精兵三千,意图不轨,恳请圣上明察。\"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回荡在大殿之中。
殿内一时鸦雀无声,唯有苏旭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
他注意到,北静王的侧脸肌肉微微抽动,显然内心并不平静。
片刻之后,龙椅上那位至高无上的存在终于开口,声音淡漠得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苏爱卿所奏之事,朕已知晓。”
苏旭心头一紧,正欲听后续判词,却见皇帝挥了挥手,示意退朝。
“陛下圣裁!”众臣齐声唱喏,随即躬身告退。
走出金銮殿的那一刻,苏旭的脚步比往日沉重了许多。
他远远地看见内侍拿着明黄色的圣旨向他走来,心中已是一片了然。
果然,那内侍宣读了圣旨,直言苏旭诬告宗亲,有失大臣体统,特贬其为长安节度使,即日赴任。
这长安节度使乃是三品官职,比之前的一品大员确实差了很多。
接过圣旨的一刻,苏旭面上没有丝毫波澜,甚至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回到府邸,他唤来黛玉,将朝堂之上的事情和盘托出。
“这结果,我早料到了。”
苏旭语气平静,甚至带着几分自嘲,
“北静王在陛下心中的分量,远胜于我这个小小臣子。”
黛玉闻言,秀眉微蹙,眼中满是担忧:“那旭哥哥为何还要冒险参他?”
苏旭轻叹一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缓缓道:
“如今京城暗流涌动,月影教的事尚未尘埃落定,北静王又岂会轻易罢休?我若不有所动作,反倒令人起疑。”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黛玉身上,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不过也好,长安虽远,却能避开这是非中心,倒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黛玉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苏旭抬手打断。
“目前京城乃多事之秋,”苏旭的声音低沉而笃定,“被贬,未必就是坏事。”
苏旭收拾行囊时,黛玉站在一旁,眉眼间尽是担忧。
她纤细的手指攥着帕子,指节微微泛白,仿佛想将心底的不安揉碎在丝绸里。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乌黑的发髻上,却照不暖她眼底的寒意。
苏旭放下手中的文牒,走近她,目光在她脸上流连。
黛玉的眉眼如画,平日里总带着几分清冷,此刻却因担忧而多了丝柔弱,像一株被风雨压弯的玉兰。
他心头一软,忍不住抬手,想替她将额前一缕碎发拨开。
手指刚触到她鬓边,黛玉却下意识一躲,脸颊浮起浅浅的红晕。
“你做什么?”她低声责怪,语气却不硬,像是嗔怪中藏着几分羞涩。
苏旭收回手,笑得有些无奈:“好,不碰,省得夫人说我轻薄。”
他顿了顿,语气认真起来,
“长安虽远,却未必是坏事。京城这潭水太深,北静王、月影教、还有那长生的秘密……桩桩件件都像刀悬在头顶。
去长安,我反而能喘口气,查清些事情。
而且也不必日日去给那妖道护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