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她轻轻拉住苏旭的袖子,指尖有意无意地划过他的手背,柔声道:
“夫君,天下人笑便笑吧,圣上的心思,哪是我们能揣测的?
依我说,这事儿虽荒唐,未必没有转机。
你若能借此机会,摸清那玄真道长的底细,说不定还能反将一军,化险为夷呢。”
苏旭一怔,转头看向她。
林黛玉的脸上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那笑像是春日湖面泛起的涟漪,柔和却藏着几分锋芒。
他心头一震,怒气竟消了大半。
翌日辰时,苏旭准时来到钦天监的丹房。
丹房建在皇宫一角,周围戒备森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草味,夹杂着几分诡异的焦糊气味。
苏旭皱了皱眉,推开沉重的木门,迎面便撞上了一股热浪。
屋内炉火熊熊,几个小道童正忙着添柴加料,汗流浃背。
玄真道长一袭青色道袍,站在丹炉前,手持拂尘,嘴里念念有词,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见苏旭进来,玄真道长停下咒语,转过身来,笑得意味深长:
“苏大人,来得正好。
贫道正等着您这位护法大人呢。
来来来,快请入内,这丹药可还差最后一味引子,就等您了。”
苏旭不动声色地拱了拱手,语气平淡:
“道长客气了。下官奉旨而来,自当尽心。还请道长指点,这护法之事,究竟该如何做?”
玄真道长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笑道:
“苏大人果然爽快。
护法之事,说来简单,不过是需您以自身气血,助这丹炉之火更旺几分。
来,您且站到这丹炉旁,贫道自会为您引气。”
苏旭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缓步走到丹炉旁。
炉火炙热,热浪扑面而来,他的额头很快渗出细密的汗珠。
玄真道长递给他一柄玉如意,示意他握住,随后便开始绕着丹炉踱步,嘴里念叨着晦涩难懂的咒语。
苏旭握着玉如意,只觉得掌心一阵刺痛,像是被什么尖锐之物扎了一下。
他低头一看,玉如意上竟有一根细小的银针,针尖上隐隐泛着幽蓝的光泽。
不好!有毒!
苏旭心头一跳,强压下将玉如意摔出去的冲动,暗自咬紧牙关,装作若无其事地看向玄真道长。
道长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继续念咒,似是浑然不觉。
苏旭强忍着掌心传来的麻痹感,脑中飞快转动:
这老道果然有猫腻!
这银针上的毒,怕是没那么简单。
苏旭的眉头微微皱起,脑海中迅速回忆起过往听闻的宫廷秘事,那些关于炼丹术中暗藏杀机的传闻,让他越发觉得这毒针背后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就在他凝神思索之际,丹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似有人在慌乱奔跑,鞋底踏在石板地上发出凌乱的声响,打破了房内的沉寂。
紧接着,门帘猛地被掀开,一个小太监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脸色苍白,额头满是冷汗,声音尖利得几乎破音:
“道长!不好了!
圣上突然龙体欠安,急召您入宫!”
那小太监的声音带着颤抖,显然是吓得不轻,双手死死攥着衣角,眼神惊惶地望向玄真道长。
玄真道长闻言,脸色骤然一变,原本眯起的眼中闪过一丝愠怒,手中的拂尘猛地一甩,带起一阵轻微的风声,语气中透着几分不耐:
“慌什么!圣上好端端的,怎会突然欠安?”
玄真道长低声对苏旭道:“苏大人,您先在此等着,贫道去去就回。”
他的语气虽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仿佛急于摆脱眼前的局面。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与玄真道长方才的诡计,怕是早已串联成了一场精心设计的局。
苏旭不动声色地松开玉如意,借着擦拭额头汗水的动作,将那根细小的银针悄无声息地藏进袖中,指尖触碰到针身时,仍能感受到一丝冰冷的刺痛。
他暗自决定,待离开此地后,定要找人细细查探这毒针的来历,绝不能让玄真道长的阴谋得逞。
玄真道长匆匆离去,拂尘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带起一阵轻微的药香,留下的只有他那意味深长的背影。
丹房内霎时安静下来,只剩苏旭和几个小道童,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炉火依旧熊熊燃烧,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苏旭站在丹炉旁,感受着热浪扑面而来,额头的汗珠缓缓滑落,滴在地面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他的身体暂无不适,但掌心的麻痹感却始终挥之不去,让他心中隐隐不安。
他低头扫了一眼那几个小道童,见他们低头忙碌,似对刚才的变故浑然不觉,更像是早已习惯了丹房中的诡异气氛。
苏旭的眼神微微一凝,暗自思量,这毒针的蹊跷,怕是要尽快查清,否则后患无穷。
他强压下心中的焦躁,表面上依旧平静如常,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扫向丹房门口,似在等待着什么。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不似方才小太监的慌乱,而是带着几分从容与自信。
苏旭心头一紧,抬眼望去,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缓步踏入,正是陈忠涵,那个与他同科的榜眼,如今的吏部侍郎。
陈忠涵一身锦袍,腰间佩玉,眉宇间带着几分春风得意的笑意,显然是仕途顺遂,意气风发。
他今日来此,是听闻玄真道长在陛下面前的地位,特意前来巴结,以求更进一步。
见到苏旭,陈忠涵的笑容微微一僵,随即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语气中带着几分揶揄:
“哟,这不是苏大人吗?没想到在这丹房也能遇见旧时的翰林院同僚。”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挑衅,声音略带嘲讽:
“听说苏大人如今也是前途无量.
啧啧,先帝一去,你这运道倒是一路高升,这明明我两同科,你如今怕竟然要高我一头呢。”
苏旭闻言,目光微微一冷,却不与他争锋相对,只是淡淡一笑,语气平静中带着几分深意:
“陈大人过奖了。仕途之事,难测高低,倒是陈大人如今,贞惠公主突然病逝,
您刚丧妻,不但没有伤心,倒是春风得意,怕是前程远大,定不比在下差。”
陈忠涵听出他话中的深意,笑容微微一滞,却也不再多言,只是轻哼一声,目光扫向丹炉,似在掩饰心中的不快。
这贞惠公主乃是先帝最宠爱的妹妹,她若不死,自己齐国公府如何在新朝站稳脚跟?
所以她必须病逝。
苏旭站在一旁,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暗自冷笑,这陈忠涵虽如今风光,但心胸狭隘,言语间尽是攀比与嫉妒,怕是难成大器。
他不再理会陈忠涵,目光重新落在丹炉上,心中却越发坚定,定要将这毒针的秘密查个水落石出,以免落入更大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