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御书房,地龙烧得暖和,威远将军惨白着一张脸,被人扶着,才勉强跪在平昭帝面前。
付莫离此时此刻才知道害怕,浑身抖如筛糠,哆哆嗦嗦的不敢抬起头。
江公公冷眼旁观,暗嗤一句蠢货。
“朕在问你话!还不如实招来?”
付莫离更害怕了,嘴唇不住地颤抖。
“回......回陛下的话......臣女......臣女所说全都属实!就是安王派人给父亲的酒里下了假死药,臣女全都看到了!”
付莫离真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她明明是想要否认的,可说出来的却与心里想的完全不一样。
付莫离觉得自己肯定是被什么脏东西给上身了,不然怎么会完全不受控制呢?
愤愤地瞪一眼气息微弱的威远将军。
“安王来大理寺的牢房与父亲密谈,臣女虽没听清他们说了什么,可安王走了没多久,父亲就口吐白沫......”
平昭帝脸色阴沉,眸色复杂地瞥一眼威远将军。
明明一再嘱咐让他们做得隐秘些,千万别被何少卿发现任何一点端倪。
这几个蠢货还真是......太让他失望了。
原本是打算用这个办法,先把人从牢里救出来,再另做打算。
毕竟如今外敌来犯,安阳军已经有些不受他们掌控,那么边关就更加不能出事。
好歹兵符还在威远将军手中,若真有万一,也能多条退路。
可眼下的情况,实在有些棘手。
要只是付莫离亲口指认也就罢了,偏偏何丞相带着几位重臣已经入宫觐见了。
此刻人就在御书房外面跪着。
左思右想,权衡利弊,平昭帝一咬牙。
“让他们进来,朕也想听听诸位爱卿的意见!”
“是!”
江公公恭敬地将人领进来,又赶忙垂下头,退去一边,眼观鼻,鼻观心。
今日这事平昭帝再想和稀泥是不可能了,端看是要保安王,还是威远将军了。
不过用脚指头也能想得到,安王是太子唯一的人选了,陛下怎么可能为了个威远将军就放弃他。
祁西洲跪了半个时辰了,胃中一阵一阵地往上冒酸水。
“父皇......儿臣......”
“你还不给朕闭嘴?”
何丞相微微挑了挑眉,淡声开口。
“陛下,微臣等听说此事,都甚是吃惊,威远将军如此将人命视为草芥,若他真有不臣之心,陛下危矣,平昭的江山危矣!还请陛下明察,严惩威远将军!”
“求陛下严惩威远将军!”
“还请陛下收回威远将军手中的兵符!莫让他一错再错!”
“陛下千万不能心慈手软啊!若威远将军真的有了异心,陛下的安危又该怎么办?”
一个个义正言辞,似乎是真的担心他这个皇帝。
可平昭帝心知肚明,何丞相此刻赶来,就是为了逼着自己不得不削了威远将军的官职。
何丞相见平昭帝神色复杂,清了清嗓子,继续开口道。
“陛下,微臣知道您向来惜才,只是威远将军犯下的种种恶行,实在令人不齿,若是不严惩,只怕也难堵悠悠众口......何况,臣听闻他还攀污安王,这就更不能容忍了!”
平昭帝咬了咬后槽牙。
何丞相摆明了就是在让他做出选择,看是保威远将军还是保安王。
狗屁的悠悠众口,这事若是他们不说,那些平头百姓又怎么可能知道?
另一个重臣此刻痛心疾首的道。
“陛下,禁军在抄没将军府时,在后花园发现了十数具尸骨,简直骇人听闻啊!”
平昭帝的眉头锁得更紧了,龙袍中的手微微发着抖。
“传朕旨意,威远将军付云山视人命如草芥,不将平昭律法放在眼中,着削去其将军一职,发配边关,其女付莫离不守妇德,荒淫无度,入浣衣局为婢,终身不得出!”
付莫离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
江公公扬了扬头,示意几个小公公将付莫离抬了出去。
有他看着,付莫离再别想翻出水花。
还想毁了长安郡主的清白,那也得看自己有没有命活着再说!
威远将军神情呆滞,愣愣地盯着祁西洲,半晌,大笑两声。
“安王果真不愧是皇家子嗣,将冷血无情发挥得淋漓尽致!活该你得不到心爱的人,活该你没办法拥有......”
“唔——”
嘴猛地被人捂上,后颈上传来一阵剧痛,付云山晕死过去。
平昭帝不耐烦地挥挥手。
“行了,事情已真相大白,抓紧将人送去边关!”
“是,属下这就送他离开!”
何丞相心中冷笑一声。
平昭帝这是还想着息事宁人,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看来边关那边,他的人也该动起来了。
至于付云山,京城去往边关,路途遥遥,出个什么意外也在所难免。
平昭帝只觉得头疼欲裂,摆了摆手,声音沙哑。
“朕今日身体不适,早朝就免了,诸位爱卿也回去吧!“
祁西洲强忍着胃中的不适,拖着疼到麻木的双腿,跟在他们身后,一起出了宫。
何丞相并没多说什么,只在上马车的时候,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饱含深意。
方才付云山没说完的话,他已经大概猜出来了。
看来安王旧疾真的尚未痊愈,甚至还影响到了子嗣。
他之前就已经有所怀疑,只是许知意不说,他也不好多问。
试问,一个无法拥有自己子嗣的皇子,如何能有资格成为平昭的帝王?
平昭帝就算有心想瞒,也得问他答不答应。
祁西洲一路沉默着回到了安王府。
谁知才下马车,就被一群人团团围住。
“安王你可回来了!”
“安王,你可不能不顾我们死活啊!”
“当初明明说好了的,可这都几个月了,我们可是一文钱也没拿到啊!”
“呜呜呜,大家都来瞧瞧啊,我儿子为了救安王死在了战场上,留下我一个老婆子无依无靠的,如今安王更是连钱也不愿意给我们了!”
吵闹声,哭喊声,打破了清晨的平静。
相邻的几个府邸纷纷开了门,有不少人探出脑袋往这边看。
祁西洲只觉得耳内嗡鸣一片,吵得他几乎快要晕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