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李家郎君思索片刻,却并不急着点头,而是好奇看着温绮罗,眼底闪过一丝困惑:“温府偌大,仍是不够吗?”
温绮罗含笑摇了摇头,那波光流转的双眸当真如同明月珠一般璀璨明亮,她红唇轻启:“有父亲旧友要定居京城,想寻个落脚之地,我看你家这宅院毗邻温府,自然再好不过,不知道你可能够做主,将这宅院卖给我,郎君轻请放心,一切都按照市面上的价格来,我自然不会教你吃亏。”
京城比不得其他地方,寸土寸金,哪怕只是一个寻常的院落也要比其他地方要贵上不少。
更何况还是这样一座大宅院,估计要七千两到一万两。但温绮罗如今手上的声音不少,手上积攒下来的银钱自然不少,便是买下这宅院也绰绰有余。
李郎君听闻此言,大喜,他情不自禁站了起来,笑道:“那自然再好不过,我父亲正发愁这宅院该如何卖出去,毕竟当初是一砖一瓦瞧着搭起来的院落,若是随便卖出去自然心有不甘,可若是温家人,这倒是好事一件。”
他的右手紧握成拳,在左手的掌心重重锤了一下,兴奋地在房间中踱来踱去。
“既然是温家二娘子,我们也算是看着温家娘子长大,这院落若是放在店宅务也要一万两银子,我与温家相识,做了这么多年的邻居,自然不能以那样的价格给你,七千两,温家娘子觉得这价格如何?若是可以我们现在就把这房子过契了。”
温绮罗对如今京城内买卖租赁房屋的价格倒是并不是很熟悉,只是三年前的价格想来和如今的价格浮动不大,更何况,李家的为人她倒是清楚,并非弄虚作假之辈,再者,京城内应当不会有人会在太岁头上冻土。
七千两,和她预想的价格差不多。
在京城若是能够花七千两买下这样的宅院,倒是不亏。
她微微颔首,唇边绽开浅浅的笑容,有一个不甚明晰的梨涡,正要开口。
江知寂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身后,他声音温文尔雅,抬眸看向李家郎君,“既然是七千两,那便签下契书。”
听见江知寂的声音,温绮罗回过头看向他。
李家郎君端详的目光落在江知寂身上,他也算是见过大世面,可这样俊朗清雅,一身贵气的郎君还是头一次见到。他怔愣片刻点了点头,眉梢带笑道:“既然如此,那我现在便去取契书,你们且先看看。”
不多时,他取来契书,递给温绮罗。
“娘子看看,若是哪里没有写明的,可千万要说出来。”李家郎君行事光明磊落,说话也坦然。
温绮罗接过来契书,仔仔细细看了看,发现并无问题后便莞尔道:“李郎君的人品我自然是信得过的,这契书并无任何问题。”
她转着手腕,在契书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簪花小楷,分外秀丽。
契书签完,江知寂递过去几张银票,此事就此定下。
李家郎君看着外面忙碌的小厮奴仆,目光中有些惆怅复杂,他撑着几分笑容:“从此以后,或许我们不会再回来,此后这院落便归温家所有。”
好在李家的奴仆众多,用了不到大半日,便将宅院里的东西搬光。
江家一行人就此安顿,便在温府的隔壁。
*
温绮罗回到京城的消息不胫而走,此时阳春三月,满城杨柳飞絮,到处都是踏青赏花之人。
不知不觉,竟是又过了一年。
紫珠推门而入,手中还捏着一张鎏金的请柬,“女郎,这请柬似乎是许家娘子所赠,娘子可要去看看?”
自从回到京城以来,温绮罗日日夜夜几乎都待在温府内。京城街道上到处都是盛装打扮的女郎,或簪花、或踏青、或逛胭脂水粉铺子。紫珠实在担心温绮罗待在府内太闷,这才主动关心。
温绮罗接过那朱红的请柬,上面鎏金的小字小巧秀美,乃是帝师之女许映渔所赠,春日踏青,本就是雅事一件。
成了京城勋贵子女心照不宣的盛事,原本年岁差不多的一些勋贵子女春日踏青,赏百花,可后来却成了攀附权贵的宴会。宴会上不仅出席的有朝臣之子、世家之子,同样会邀请读书人前来。
温绮罗已经多年未曾参加,只是想到沈宴初,原本想要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话锋一转:“我会去。”
紫珠喜出望外,连忙点了点头:“我这边把消息告诉他们。”
沈宴初啊沈宴初,一个趋炎附势的小人,却被捧为寒门贵子,当真是可笑至极。料想此事他竟然会参加,毕竟届时京城内所有的贵女几乎都会出席,若是随便能够博得谁的欢心,从此之后便是平步青云,对他以后的仕途定会有大大的帮助。
上辈子许映渔仗着沈宴初的宠爱,入府之后没少搓磨她,既然二人情投意合,如此天造地设,自然要好好撮合他们。
想到这里,再想到前世发生的种种事情,温绮罗眼底划过一丝晦暗,红唇微微翘起,只是这目光中却没有丝毫温度,垂在身侧的手指不知何时合拢成拳。
许府。
许映渔盛装打扮,颇有些坐立不安,一见到贴身侍女进来,便迫不及待扭过头,急不可耐道:“怎么样,她答应了吗?”
女使点了点头,咬着下唇:“温家二娘子答应了,届时会准时出席,娘子不必忧心。”
许映渔心中的一块重石落地,唇角不由得微微勾起,精致的眉眼闪过一丝轻蔑之色,她和温绮罗身份不相上下,甚至隐隐她更胜一筹,可不管她如何努力,京城中人只知温绮罗,却不知她许映渔。
论相貌,她并不逊色,可偏偏那温家二女闻名京城,谁人听到后不称赞一句。
论才华,身为帝师之女,她亦是学富五车,虽然算不得才华分外出众,若是和状元相比,那自然没有可比性,和与京城的其他女子相比,她更胜一筹。
可不管是她心悦的郎君,还是书院的夫子,提及温绮罗,都赞不绝口。
嫉妒愤恨的种子在心中生根发芽,这让她如何不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