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一行人就已经走到了宁大富他们家门口。
宁大富他们家也不是从前的那个小小的院子了,因为宁元山和宁元河都娶了媳妇生了娃,一家人日子过得红红火火,院子也重新扩建了,现在整体面积非常大。
进了院子,里边儿有几个小孩儿在跑来跑去,宁大富吼了一声,几个大大小小的娃就站在原地,怯生生地看着宁大富他们。
“这三个是元山家的,那边两个是元河家的。”宁大富指着他们介绍道:“他们年轻人都在上工,就我跟你大伯娘在家看孩子,整天闹腾死了。”
宁元昭笑了笑,“热闹点儿好。”
宁大富看了看两人,“喜欢热闹就跟白附子一样,去领养一个娃娃,以后给你们养老。”
话音刚落计一舟就连连摆手,“大伯你饶了我们吧,你是不知道嘉禾有多闹腾,好不容易把她嫁出去刚没几年,还养娃?我就被烦死了。”
宁大富一愣,大笑出声,“嘉禾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她当将军了,忙得很,走不开。”计一舟说。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们也不愁没人养老,都随你们吧,说多了你们年轻人又不爱听。”宁大富笑着说。
两人没说话,互相看了一眼。
养孩子什么的多累啊,嘉禾从一岁的时候就被他们养着,就跟养了一个娃也没区别了,老了老了好不容易能颐养天年了,再来养个娃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嘛。
村里准备的流水席估计得下午才能吃上,计一舟他们现在就等着要等到肚子饿得咕咕叫。
厨房里,大伯娘听到动静探出头来,她身后还站着一个好看的妇人。
“哎呀你们可算回来啦,我这儿肉和腊肠正好出锅,快收拾收拾准备吃饭。”
“大伯娘!荷花姐!”宁元昭笑着叫了一声。
“唉!”大伯娘应了一声,“快别说话了,准备吃饭吧,五蛋儿,去叫你爹和伯伯他们回来吃饭。”
今儿宁元昭他们回来,宁元山和宁元河都带着家里人没出去干活,元河后边儿娶的姑娘宁元昭他们没见过,这会儿正在去工坊请假回来的路上。
“你们先进屋坐着跟你大伯说说话,不等他们了。”大伯母吆着他们进屋。
堂屋里,那张厚重的老榆木桌子被擦得锃亮,上面摆满了不算精致、却透着家乡味道的菜肴。
自家腌的咸肉炒蒜苗,后院刚摘的青菜,金黄的炒鸡蛋,最中间,是一大盆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土鸡汤,还有计一舟非常喜欢的腊肠,加上一盆兔子肉和一大盆鱼肉,和一些零零散散的炒时蔬,满满当当地摆了一大桌子。
宁元昭被让到上座,他推辞不过,只好坐下。
“都别愣着了,动筷,动筷!”大伯拿起公筷,第一筷子就精准地夹起一只肥嫩的鸡腿,不由分说地放到了计一舟的碗里,第二个给了宁元昭。
“快,你们俩从前就喜欢大伯娘做的鸡汤,快尝尝,还是不是那个味儿!”
计一舟看着碗里那只油汪汪的鸡腿,记忆瞬间被拉回到许多年前,那时大伯他们家里条件也不好,炖一只鸡他和宁元昭分一条腿儿,元山元河和杏花分一只腿儿。
他拿起筷子,没有客气,低头咬了一口。
鸡肉炖得软烂,入口是纯粹的、熟悉的香气。
鸡汤里加了干蘑菇和干竹笋,还有一些干土豆块块。
这也是计一舟喜欢的口味。
大伯他们爱吃点儿新鲜的,计一舟就喜欢把东西晒干了再煮进汤里,感觉那样会更加吸收汤汁,味道更好。
鸡肉夹杂着菌菇的鲜香,闻起来就让他口水直流。
“嗯,是,就是这个味儿。”他抬头,对着大伯和大伯母露出一个笑,“大伯娘做的就是比别人做的要好吃,就是都城的一些大厨也做不出来这个味儿。”
见他吃得香,大伯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又忙着给他夹别的菜:“多吃点,你看你瘦的。”
饭桌上的气氛渐渐活络起来。
稍等了一会儿,宁元山宁元河他们夫妻几个也带着孩子到了,纷纷入席落座,一家人边吃边聊。
宁元河开始说起果林的收成,宁元山说豆腐生意怎么样,两个弟妹叨着家长里短,孩子们见这两位大官儿伯伯一点儿也不吓人,也渐渐放开了,叽叽喳喳地说起村里的趣事。
宁元昭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问一两句,嘴角始终带着温和的笑意。
他没有谈论朝堂风云,没有说起一路见闻,只是听着这些最琐碎、最平凡的烟火家常,碗里的米饭添了一次,鸡汤也喝了两碗。
饭后,大伯拿出自家炒的南瓜子,几人就坐在院子里闲聊。
一家人这么多年没有见面,天南海北的什么话都聊得起来,感觉没有过多久,村长就派人过来喊他们去小广场上吃饭。
计一舟揉着肚子,冲宁大富笑了笑,“我这都还没感觉饿呢,怎么又要吃饭了。”
宁大富在他肩上拍了拍,“吃着玩儿,跟大家热闹热闹,又不让你们多吃,怕什么。”
“你们大伯说得对,”大伯娘点头,“你看你们这个官儿当得,怎么都没有胖起来。”
“可不敢胖。”计一舟笑嘻嘻的,“大伯娘你是不知道,有多少人想给元昭送人,我要是胖了不好看了,他不得嫌弃我啊。”
宁元昭皱着眉,“怎么会。”
“就是,”宁大富拐棍戳地,“我们家没有娶好几个的习惯,他要是敢,他爹娘在底下都不得安生。”
宁元昭跟着点头。
计一舟哈哈笑了两声,“那可太好了。”
暮色渐浓,村子里却愈发亮堂热闹起来。
村中那片小广场上,早已摆开了阵势。
几十张八仙桌顺着巷道一字排开,桌上虽无精致器皿,但大碗大盆盛着各色菜肴。
灶台是临时垒砌的,几口大锅烧得热气蒸腾,村里的媳妇婶子们系着围裙穿梭忙碌,锅铲碰撞声、笑语声、孩童追逐打闹声交织在一起,比过年还要热闹几分。
宁元昭和计一舟被乡亲们簇拥着来到席间,立刻就被让到了主位。
他们依旧是推辞不过,只好与几位最年长的族老同坐。
刚落座,一碗澄澈清冽的米酒就端到了面前。
“小昭啊,”村长端着酒碗站起来,声音洪亮,“这第一碗酒,咱全村敬你!敬你给咱宁家村争了光,更敬你……还记得这个根,回来了!”
话音落下,满场的人都端起了酒碗,目光灼灼地望向他。
宁元昭站起身,双手捧碗,环视这一张张质朴而热情的,他什么场面都见过,此刻喉头却有些发紧。
“父老乡亲们,”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我宁元昭,从前多得村里叔叔婶婶的照顾,我就算走出去再远,官做得再大,根也在这儿,这碗酒,我敬大家,敬故土!”
说罢,他仰头,将那一碗情意千斤的米酒一饮而尽。
“好!”
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叫好声,所有人都跟着干了碗中酒。
气氛瞬间被点燃,拘谨彻底消失无踪。
村长又倒了杯酒,看向计一舟:“小山啊,这第二碗酒敬你,要不是你从前带着大家伙儿挖冰窖,让咱们囤了些钱,后边儿村里的这些建设没有一样能弄起来,也多亏了你教大家怎么让粮食增产,也谢谢你教大家伙做哪些吃食收益,要不是因为你,宁家村并不可能会变好,大家伙心里都记着你的恩呢。”
计一舟笑着摆了摆手,也站起来端了一口米酒,“我这不是也是村里人吗?村里变好了我们自家也能变好,这都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要不是大家信任我,村里现在也不会变得这么好,我也敬大家,希望宁家村以后会越来越好!”
“越来越好!”
随着众人的话音落下,流水席正式开动。
孩子们嘻嘻哈哈,在桌席间钻来钻去,手迫不及待地伸向炸得金黄的肉丸子、油光闪闪的红烧肉。
汉子们开始划拳行令,声音一个比一个响亮。
婶子婆婆们则围着宁元昭和计一舟,这个夹一筷子腊肉,那个舀一勺蒸蛋,不住地劝:“你们快尝尝,还是不是从前的口味?”
计一舟面前的碗里,菜肴堆得像小山一样高。
他笑着,来者不拒,每样都认真品尝。
后边实在是吃不下了,他就偷渡一些给宁元昭。
宁元昭也吃不下的时候,计一舟就开始往空间里挪。
老辈人爱回忆着往昔的趣事,说到某个早已作古的老人,众人便一阵唏嘘;提起某件童年糗事,便引来满桌哄堂大笑。
计一舟砸吧砸吧嘴,手肘碰了碰宁元昭,“这才叫生活嘛。”
宁元昭十分认同,“这才是真的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