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所言甚为有理,于婉仪,过度的不择手段去索取大家争相追逐的权势、财富,可未必都能挣来你所幻想的坦途。
反而只会将你自己陷在利益熏心的漩涡中,甚至很有可能遭受你根本承受不住的反噬。
虽说你会长成如今这般品性,离不开你从小所接受的规训女子的礼教观,可本宫觉得,这些规训女子的礼教观固然有罪。
但真正让你犯罪的,甚至将你囚在这越来越无法挣脱的囚笼里的罪魁祸首,从来都是你自己,不是嘛?
毕竟,本宫即使与你嫡姐不相熟,可本宫也不是没听过你嫡姐的事迹的,不随波逐流,从小爱钻研宝物的雕塑技艺。
也因此,你嫡姐八岁开始便拜了从宫里出来并经营了玉器首饰铺的司珍女官为师。
在她拜师五年后,她所雕刻的九转玲珑玉胆,可是获得了京城宝物雕塑大赛的头名,那九转玲珑玉胆,如今还被收藏在这宫中的藏宝阁里呢。
此后直到她及笄之后,你嫡姐的志向都是只想成为天下闻名的宝物雕塑大师,对于进宫选秀,她本就想让给你的。
只是她还未来得及跟你说,你就先设计暗害了你嫡姐,最后还将她焚尸灭迹。
本宫也不知,于婉仪你午夜梦回时,可会梦到你那嫡姐来向你索命呢?”郑文姝心情复杂的望着于婉仪说道。
“没错,于婉仪,刚刚贵妃娘娘所言事关你嫡姐的事情,可都是你父亲于尚书亲口告诉大理寺卿的,自然不可能有假。
你为了抢到进宫的名额,当真是没有丝毫的良善可言呐。
就算是血亲嫡姐,你亦能不顾丝毫的亲情,竟用玷污人家清白,甚至是毁尸灭迹的办法来掩盖你所犯下的罪行。
如今你如愿进宫了,不也一样没有好结果嘛,皇上不会多看你一眼,你那阴毒的心思,也从未曾停歇过一刻。
前两日,你更是胆大妄为的想谋害皇嗣,当真是活该落得如此下场。
因为这一切,皆是你自己当初种下的恶因,恶因得恶果,半点怨不别人对你的审判。”赵嬷嬷亦是眼神不善的对着于婉仪痛斥道。
“多谢贵妃姐姐和赵嬷嬷对雪儿所言的认同,不像这于婉仪,死到临头了。
不仅没有半分发过之心,还嚣张的想着为自己的行径开脱,当真是异想天开。
于婉仪,你这样丧失自我的争夺这些权势、财势等身外之物,你又当真因此活得快乐吗?
你如此不择手段,不惜杀死从未害过你的血亲嫡姐来实现你的野心的做法,就只是为了赢得家族的选秀名额,当真是堪比鬼畜之恶。”
听到江知雪主仆沉冷的声音,字字句句敲击在这殿中的每一个角落,还有贵妃郑文姝也在不断附和皇后的话一起争对她的主子。
杏儿是完全不明白,江知雪和贵妃郑文姝为何要对她主子说这些话。
她觉得她们二人就是想引导她们主子认罪而已,所以她们才会这般对着她主子字字斥责说教的。
而于婉仪则是对于江知雪有这般超脱普通贵女的通透想法,着实是震惊住了。
这些莫说她从未曾想过,恐怕就连整个京城的世家贵女,也绝对找不出第二个能像江知雪这般,只关注自身苦乐,却对众人都追捧的名誉、地位、财势皆视如粪土的女娘了吧。
想到这里,于婉仪不自觉的又抬眸认真的与江知雪对视了好一会儿。
对于她这般冒犯江知雪的行为,赵嬷嬷和玲香当即就想出声呵斥,可却被江知雪再次用眼神制止了。
江知雪也丝毫不躲避于婉仪对她的眼神探究和打量,她知道于婉仪此刻对于她的改变,肯定会感到很好奇。
对于她能说出这些与众不同的话来,她的心中对她的好奇,铁定是到了极点的,也不怪她会这般好奇她的改变。
就连她自个亦是,自打进宫以来,她所经历的种种,无一不是在催化她必须改变自己当初懦弱怕事的性子。
从她与冬阳相遇时的忐忑不安,到她被冬阳强行选入这后宫的惶恐,再到后面与冬阳心意相通后经历的种种危机。
每一次与冬阳共同经历过的局面,她的成长都不是一星半点。
可能她的夫君是这天下的君主,导致她所经历的磨练危机,也定然要与寻常妇人不同吧。
要学习的东西,也自然而然的是这天下最晦涩难懂的东西,可即使如此,她还是坚持下来了。
自打她有孕后,只要她身子不会有问题,她的冬阳总是会手把手的带领着她学习如何处理前朝与后宫的诸事。
一些本应是男子该学的东西,如《内廷经纬》、《凤仪平衡术》、《君臣论道》、《危局应变策略》、《合纵连衡术》、《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等需学识高深难懂的人才能读懂的书籍。
她的冬阳也都亲自带领着她悉心学习与领悟了近一年了,她的冬阳也从来不会说这些东西,不是她一个女子该学习的东西。
相反,他的冬阳对她江知雪,从来都是倾尽了所有的耐心与温情。
他对自己说,只要她想,无论她想学什么,他都会亲自带领着她学会学透的,她的夫子,也只能由他这个夫君来当才有道理。
所以从她怀孕这近九月以来,她可是跟着她的冬阳学了不少能让头脑大涨的好东西呢,相信处理眼下的困境,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的。
况且她自从得冬阳亲自带领着她处理朝事近一年以来。
对于如何看透事情的本质,筹谋布局,洞察和瓦解敌人的内心防线,她都在冬阳的亲自教导下,习悟得迅速。
不然她又怎敢在冬阳离京以后,尝试着去按冬阳教给她的东西,慢慢的与母后一起想方设法的在徐世子和燕王爷等忠臣良将的支持下,镇住那些意图挑事的乱臣贼子呢。
她知道眼下单凭她自己,要想斗过瑞王党羽,自然是不可能的,可是眼下这京城的局势越来越紧张。
江南的流民暴动问题想必也不会简单,说不定她的冬阳此刻正在与那瑞王进行生死搏斗呢。
所以这京城,哪怕也要经历生死搏斗,她也必须要为她的冬阳守住。
眼前这个于婉仪,因她的利益熏心,就想妄图伤害她与冬阳的孩子,她怎么可能会让她得逞。
总之,她只要生了这样的心思,那她就必须要为招惹她和她的孩子付出惨痛的代价。
于婉仪望着任由她打量窥探的江知雪,只觉得心惊,这女人现下所表现出来的,尽是能完全镇她心魂的自信气场,这哪里是她该有的反应?
于婉仪终究是没有探究明白,究竟是什么让江知雪能有这般的通透的想法,还丝毫不曾深陷进这世俗教化的牢笼中去的。
可即使知道她这般的活法,才是这京中世家贵女该有的活法。
可出于从小受到的言行固化的礼教束缚,于婉仪很快又否认了江知雪这般突破女子纲常的放肆想法,乃是正常的想法。
她觉得,这简直就是在与所有世家大族及世俗礼教作对,她这般胆大又丧失礼教的想法,定然是会受到那些男子的弹劾的。
她的家族定然也会被她牵连的,想到这里,于婉仪突然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