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九点整，叶空的车准时停在了白家楼下。
白家三口人早已等在门口，白爸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厚重的文件袋，里面是全部的案件材料。
看到叶空，他连忙上前，神情拘谨又带着期盼。
“叶老师，麻烦您了，这么早……”
“没事，上车吧。”
叶空示意他们上车，车子平稳地驶出小区。
车子最终停在了一栋外观并不起眼，但环境极为清幽的独栋小楼前。
小楼门口没有任何标识，只有门牌号。白爸白妈有些疑惑地跟着叶空走进去，内部装修是沉稳的中式风格，静谧异常，只有偶尔走过的助理模样的人步履轻缓。
叶空显然是这里的常客，一位穿着得体的助理直接将他引入了一间宽敞的茶室。
茶香袅袅中，一位穿着中式盘扣上衣，年纪约莫五十岁上下，眼神锐利却气质沉静的男子正坐在茶海后。他便是叶空口中的李律师——李慕白。
“李叔，人带来了。”
叶空打了个招呼，自然地坐在了一旁。
白爸在看到李慕白的瞬间，眼睛猛地瞪大，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他下意识地微微躬身，态度变得极其谦卑，甚至有些手足无措。
“李……李律师？您是李慕白律师？”
白爸的声音都带着一丝惶恐，“我在财经新闻上经常看到您……真没想到，能亲眼见到您本人……”
李慕白是国内顶尖的商业纠纷与金融犯罪领域的诉讼律师，以其犀利的风格和近乎百分之百的胜率闻名。
他接手的案子动辄涉及数亿甚至数十亿资金，是真正位于行业金字塔顶端的人物。
对白爸这样做小生意起家的人来说，李慕白是传说中的人物。
白爸知道叶空请来的律师可能会很厉害，但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厉害啊！
李慕白温和地笑了笑，抬手示意他们坐下，亲自给他们斟了茶，态度平易近人，“白先生不必客气，既然是叶空带来的，那就是自己人。先把材料给我看看吧。”
白爸连忙双手将文件袋奉上，动作小心翼翼。
李慕白接过文件，不再多言，迅速而专注地翻阅起来。
茶室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白爸白妈紧张地看着他，大气都不敢出，白榆霜也屏住了呼吸。
大约过了半小时，李慕白合上最后一页文件，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然后看向紧张等待的白家人，露出了一个沉稳的笑容。
“材料我看完了。”
他放下茶杯，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这个案子，对方做得看似周密，但破绽不少。尤其是在系统权限交接和所谓潜逃职员的资金流向关联性上，留下了致命的尾巴。”
他目光转向叶空，微微点头。
随即再次看向白爸白妈，斩钉截铁地说道，“你们放心，这个案子，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不仅能帮你们把钱连本带利拿回来，还能让该负责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白爸白妈没想到事情居然真的能峰回路转，有些激动，“谢谢李律师，那……那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
李慕白的动作很快。
在接手了这个案子之后，第三天他的团队就重新提交了上诉状。
随后，一份详尽的《证据调取申请书》，很快就被送到了商云银行。
文件副本被秘书战战兢兢地放在赵永壬宽大的办公桌上。
赵永壬拿起文件，草草翻了几页，脸上先是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被浓重的不屑所取代。
“哼，给脸不要脸！”
他将文件随手扔回桌上，发出“啪”的一声响，身体向后靠在昂贵的皮质老板椅上，“一审都输得那么难看了，居然还不死心？真以为换个律师就能翻天？不识好歹的东西！”
他语气轻蔑，仿佛只是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然而，站在办公桌对面的王磊，脸色却远没有他那么轻松。王磊咽了口唾沫，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赵行，这次……这次他们请的律师，是李慕白。”
“李慕白？”
赵永壬咀嚼着这个名字， 不屑的神情瞬间凝固在脸上。
他猛地坐直身体，眼神锐利地盯向王磊，“哪个李慕白？是那个……专门跟金融机构打官司的李慕白？”
“就是他。”
王磊艰难地点点头，“金融案领域的‘诉讼之王’，几乎没输过。”
“他怎么会接这种小案子？！”
赵永壬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白家那点家底，怎么可能请得动他这尊大佛？这不合常理！”
李慕白的名头，在金融圈内堪称如雷贯耳。
他接手的案子动辄涉及数亿资金，关系网深不可测，而且以手段凌厉，不按常理出牌着称。
这样的人物，突然介入一桩区区四百万的小案子，就像是一头雄狮突然对一只兔子产生了兴趣，这本身就显得极不寻常，也极其危险。
“我也不知道啊。”
王磊的额头沁出冷汗，“但李慕白确实已经正式提交了代理手续。赵行，这个人，真的不好对付。他要求的那些证据……”
“不好对付也得对付！”
赵永壬打断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不安，眼神重新变得阴鸷狠厉。
他能在省行犯错后还能被发配到地方当行长，自然也不是易与之辈。
短暂的震惊过后，他迅速冷静下来，开始部署对策。
“听着……”
赵永壬用手指敲着桌面，语速很快，“他想看证据？可以！但我们不能让他那么轻易得逞。”
“第一，给我拖。”
他伸出第一根手指，“对于他要求的那些核心证据，比如完整监控、系统日志，就以‘数据量庞大、调取需要时间’、‘涉及银行核心系统安全，需谨慎评估’、‘部分历史数据归档，恢复流程复杂’等理由，向法院申请延期提交。能拖一天是一天，拖到他们失去耐心，或者拖到我们准备好‘该准备’的东西！”
“第二，混淆视听！”
他伸出第二根手指，“他不是要证据吗？那就给他证据！王磊，你去准备一批‘干净’的、经过处理的监控片段和系统操作记录。要做得像模像样，让人挑不出明显的毛病，但关键部分必须模糊掉或者替换掉。把水搅浑，让他去慢慢分辨真假！”
“第三，釜底抽薪。”
赵永壬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李慕白再厉害，也要靠当事人。你再去给白家施加点压力！找他们公司的麻烦，查税、查消防，或者让他们剩下的生意做不下去！让他们知道，跟我们斗，就算请来了天王老子，他们也别想有好日子过！只要白家自己扛不住压力撤诉，他李慕白再有通天的本事也没用！”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街道，语气带着一丝赌徒般的狠绝：“我就不信，他李慕白真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小老板，跟我们死磕到底！按我说的去做，动作要快！”
“是，赵行！”
王磊得了明确的指示，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连忙点头应下，匆匆离开了办公室。
赵永壬独自站在窗前，面色阴沉。
李慕白的出现，完全打乱了他的节奏。
他知道，这场他原本以为十拿九稳的官司，现在恐怕要横生枝节了。
但他绝不允许自己刚来S市就栽这么大一个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