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妈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才伸手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正是风尘仆仆的儿子白榆霜。
“霜霜？你？你怎么回来了？”
白妈又惊又急，语气里带着责怪，“你不是还有半个月才回来吗？你这个孩子……”
她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儿子身后还站着一个身姿挺拔气质沉静的年轻人。
白榆霜侧身让开，低声道，“妈，我们老班……也来了。”
白爸此时也走到了门口，看到叶空，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闪过一丝了然和难堪。
叶空会出现在这里，只有一个原因——家里这摊子烂事，儿子肯定都跟老师说了。
“叶老师，您怎么来了？快、快请进。”
白爸连忙收起脸上的沮丧，强打起精神招呼。
叶空微微颔首，走进了客厅，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略显凌乱的房间，以及白爸白妈脸上那无法完全掩饰的憔悴和焦虑。
几人坐下，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闷和尴尬。
叶空没有绕圈子，直接开门见山，“白先生，白女士，事情的大概我已经都知道了，今天你们一审的结果应该出来了吧？”
白妈闻言，脸上顿时火辣辣的，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小声的回答，“输了。”
白爸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接过了话头，声音里满是苦涩，“不只是输了，刚才我们的代理律师也打来电话，说不能继续帮我们了，叶老师，让您看笑话了。我们这……”
“没事。”
叶空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起伏，却莫名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他看向白爸白妈，眼神笃定，“律师的事情你们不用担心，你们今晚准备一下案子的所有材料，明天我带你们去见一位律师。”
白爸白妈同时愣住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白妈下意识的重复，“见……见一位律师？”
叶空并没有多做解释，只是对白榆霜点了点头，“你和你爸妈好好休息，明天上午九点，我过来接你们。”
说完，叶空站起来告辞。
留下白家三口人在客厅里面面面相觑。
白妈看着重新关上的房门，又看向了自己儿子，喃喃道，“霜霜，你们叶老师……他……”
“爸妈，你们去休息吧，听我们老班的就行。”
……
叶空拖着行李箱回到家中，林叔赶紧接过了他的行李箱。
“少爷，你总算回来了，他们正在包饺子呢。”
餐厅的桌子上，叶岭、叶如昔、叶兰都在，三人正围着餐桌包饺子。
但很显然三人中没有一个擅长厨艺，桌子上一群奇形怪状的东西。
“呦，我们的大忙人回来了？”
叶如昔最先看到他，手上包饺子的动作没停，顺手就捏出来一个小老鼠，“听说你这次又是为了学生的事情跑回来的，为的是你哪个学生啊？”
叶空在桌子旁边坐了下来，“白榆霜，认识吗？”
“不太有印象。”
叶如昔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调侃，“幸好你当的只是班主任而不是校长，要不然你早就累死在学校了。”
“你关心的还挺多，你看你包的那些饺子，谁吃得下啊？”
叶兰把一根根方形的饺子竖在了自己面前的盘子里，“不行的话你学一下我。”
叶如昔很嫌弃她，“你那包的是什么啊？手指饺子啊？”
“这是口红！”
“哪有人把饺子包成口红形状的？”
“总比你包的这些奇形怪状的动物好吧？”
叶兰优雅的搓着手里的面团，继续我行我素，悠然的对叶空说道，“你学生的那个事情，我听林叔说了，商云银行新来的那个行长，叫赵永壬，来头不算顶天，但也不小，据说之前是在省里那边出了点纰漏，犯了错，这才被发配到咱们这个市的小庙里当行长的。”
她顿了顿，将包好的口红饺子放在盘子里，声音压低了一点，“这种人到地方上往往不甘寂寞，要么急着想做出成绩成天的折腾人，要么急着捞钱弥补之前的损失，手段通常不会太干净，白家这事，八成跟他脱不了关系。”
叶空听她这么说，立刻挪到了她的旁边，“兰姐，还是你的消息最灵通，你跟这个人熟吗？”
叶兰长长的指甲上面沾着一点雪白的面粉，轻轻地点在了他的鼻尖，“他兜里有几个钱啊？我只跟钱熟。”
“兜里没几个钱啊？那就好办。”
叶空闻言，笑着也拿起了一张饺子皮，随手往里面塞了一筷子肉馅，搓成了一个丸子，放在叶兰面前的盘子里，“我已经约了李律师明天见面，那这个问题应该不大。”
……
与此同时，在S市一家高档日料店的私密包间内。
商云银行新任行长赵永壬正满面红光地与几人推杯换盏。坐在他右手边的，正是银行风控部经理王磊。
“赵行，恭喜恭喜！一审大获全胜，这下算是彻底踏实了！”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商人模样的男子举杯奉承道。
赵永壬矜持地笑了笑，抿了一口清酒，语气带着几分不屑，“一个本地的小个体户，有点小钱就不知道天高地厚，还想跟银行斗？哼，简直是螳臂当车。”
王磊立刻凑趣道，“主要是赵行您运筹帷幄。那个张律师，稍微给他点压力，不就乖乖听话了？没了律师，白家就是没牙的老虎，蹦跶不起来。”
“律师？”
赵永壬嗤笑一声，用筷子夹起一片金枪鱼大腹，“在这种地方，光懂法律条文有什么用？人脉、资源，这才是硬道理。他白家有什么？认识几个小科长就以为能通天了？”
他将鱼肉送入口中，慢条斯理地咀嚼着，继续说道，“这四百万，就当是给他们买个教训。也正好让其他人看看，在S市这一亩三分地上，跟我赵永壬耍横，是什么下场。”
“那是，赵行的手段，我们是佩服的。”
另一人连忙附和，“不过……我听说白家那小子，好像有个老师，有点来头？”
“老师？”
赵永壬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挥了挥手，“一个穷教书的，能有什么来头？难不成还能找到省厅去？就算找到了，咱们手续齐全，证据链完美，走到天边也是他们理亏！”
他志得意满地又倒了一杯酒，环视众人，“放心，一切尽在掌握。白家翻不了天！等这事儿风头一过，咱们还有更大的生意要做。”
包间里顿时响起一片谄媚的笑声和恭维声。
王磊凑近赵永壬，压低声音，“赵行，那个替罪羊家里，我都安抚好了，保证他们不敢乱说话。”
赵永壬满意地点点头，拍了拍王磊的肩膀，“做得干净点。等这阵子过去，少不了你的好处。”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口中那个穷教书的，已经回到了S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