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你这个蠢货!被敌人的那点拙劣诡计一晃神,不但没能给德军造成半点损伤,反倒把七百多辆坦克全赔进去,然后空着手滚回来?!”
“元、元帅同志......我......我错了!”
“滚!我现在连你那副窝囊样子都看不下去!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一向温和的铁木辛哥,此刻却像是被烈火从内腔点燃,整张脸涨得如熟透的番茄。他一把抓住罗特米斯特罗夫的领口,将人狠狠摔在地上。
罗特米斯特罗夫心中憋屈。他自问已经拼尽全力,而德军的诱敌战术也绝非表面那么简单,但战败者无权辩解,死者更无从开口,这是战场的铁律。
他甚至来不及敬礼,只能踉跄着像被驱赶的野狗一样逃出会议室。
而铁木辛哥胸中的怒火却仍在沸腾。
“受损可以理解!在局势不利时后撤也能接受!但既然退了,就必须给敌人狠狠一刀,好让他们的推进速度慢下来!”
然而罗特米斯特罗夫是单方面折损,连德军的脚步都没阻住。
也因此,铁木辛哥原本“以守为攻、伺机反击”的计划,才刚开始便出现了裂痕。
“巴甫洛夫同志!”
“在!”
“立刻率部前往切尔诺瓦,构筑防线,阻住德军的装甲部队。马上行动!”
“明白!”
德米特里·巴甫洛夫(Дmn?тpnnГpnгo?pьeвnчПa?влoв)听罢,猛地站起,声音如炮声般响亮,随即转身冲出会议室。
正这时,一道犹豫而谨慎的声音响起:
“那个......同志,我认为是时候从这段突出部撤离了......”
铁木辛哥刚挠着自己那光溜溜的脑袋,准备重新看向地图,思绪就被这句话打断。开口的是南方面军司令列夫·麦赫利斯,也是不受铁木辛哥待见的人物。
“撤退?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铁木辛哥的回声像铁槌一般沉重,但他心里却明白对方为何这么说。
德军的意图,正是将这一整条突出部变成巨大的包围圈。
而今日在利夫内的惨败,让这一危险的几率成倍攀升。
麦赫利斯的建议,是在大网完全收拢之前先把部队撤出来,避免被一锅端。
换作平日,这样的建议铁木辛哥或许会慎重考虑。
“现在不是提后撤的时候。我们还守得住突出部。”
“同志,可眼下情况已——”
“利夫内的失败固然痛彻骨髓,但这不过是第一场战斗失利。我们还有预备队,虽然原本是为了反攻准备的,但现在仍能用。”
只是今日的铁木辛哥,已不是从前那个沉稳冷静的统帅。
自从成为总参谋长,他便在无边的无力感与绝望之中苦苦支撑。
那些曾经撑起苏军半边天的优秀军官们在大清洗中几乎消失殆尽。
前线战报一封比一封黑暗,以往被苏联宣传为“最强军队”的苏军,却屡屡在德军钢铁洪流下土崩瓦解。
而德军的新式装甲兵器,虎式坦克、三号、四号的改进型,正像铁马雷霆般摧毁一切。
可以说,这一时期的苏军已处在最危急的时刻,战略、装备、指挥体系皆被对手完全压制,任何一点摇摆都可能导致整个战线的崩塌。
绝望的阴影无处不在,而希望却久违未见。
但就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铁木辛哥却像是抓住了一丝光亮——哪怕那可能只是虚幻。
改变战局的力量,也许就在前方。
至少,他必须相信。
作为苏军仅存的元帅之一,作为肩负苏联存亡的总参谋长,他不能再退。
“我们会继续战斗。”
那声音,像被荒原的风吹得干裂,却仍紧紧攥着一线幻梦的希望。
......
“......”
“......”
同一时刻,莫斯科被彻骨的沉默笼罩。
原本满怀期待、以为还能扭转战局的气氛,如晨雾般迅速消散,只剩下沉甸甸的死寂压在众人心头。
原因无需多言,自利夫内战败后,沃罗涅日突出部的局势全面倒向苏联的不利方向。
“......铁木辛哥同志那边怎么说?”
“他说要继续战斗。听他的意思,现在放弃撤退还太早......”
斯大林原本已经准备放弃莫斯科、迁往萨马拉,如今却被迫拖延,声音萎靡而沉闷。国防人民委员布尔加宁小心翼翼地回答。
正如他所说,铁木辛哥即便在利夫内遭受惨败,也依旧死守突出部。
在他看来,苏军尚有一战之力,也仍有余力守住那道凸出的防线。
“总书记同志,我认为还是从突出部撤下兵力,主动后撤为好。”
“我们的坦克兵损失过重,制空权也完全落入卢夫特瓦费手中。若还固执地留在那儿,我担心会遭到无法挽回的重大损失。”
“更何况侦察部队报告,部分波兰军正向卡卢加推进。卡卢加距离图拉与斯大林诺戈尔斯克不过一步之遥,一旦他们绕到我们后方发动袭击,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布尔加宁与其他总参谋部将领的想法与斯大林截然不同。
他们与麦赫利斯一样,都希望撤退。
当他们判定己方已经无法阻挡敌军最强的装甲集群时,沃罗涅日突出部的胜算几乎直线坠落。更要命的是,一旦被包围歼灭,那将是苏联难以承受的沉重损失。
“这都是什么懦弱透顶的失败主义言论!”
斯大林只听得血压直飙。
“苏军的元帅都还说能继续战斗,你们这些人倒好,不想着如何支援,反倒吓破胆只想逃跑?给我做自我批评!”
“对、对不起,同志......”
“你们难道忘了,我们已经无路可退?铁木辛哥同志为何非要拼命死守,你们真以为他是逞强吗?”
“那、那是......”
“无论能否守住,一旦从突出部撤军,我们就彻底完了!完了!”
就在苏军与盟军在突出部拼死苦战之时,敌军的进攻脚步却丝毫未停。
尽管隆美尔和部分装甲部队调离,但德军中部集团军与波兰军已经逼近莫斯科西方约一百六十公里的格扎茨克,也就是今日的加加林市。同时,德军北方集团、芬兰与斯堪的纳维亚联军正猛攻加里宁,也就是今日的特维尔。
苏军已经把能用的兵力全塞进了突出部,根本无力阻挡这些方向上的推进。
“更糟的是,高加索方向的奥斯曼军已经攻下阿斯特拉罕,对斯大林格勒在内的伏尔加河沿岸诸城造成严重威胁。从前二十年还是‘欧洲病夫’的奥斯曼帝国,如今竟能欺到我们头上!”
“......”
“我当然清楚死守突出部风险极大。然而从那里撤兵若不能扭转战局,也不过是徒劳罢了。我们剩下的选择只有两个:胜利,从而延续联盟的生命;或者像现在这样一路坠落,迎来毁灭!”
连斯大林自己都没有选择的余地。
若无法改变局面,不论他还是苏维埃,都将走向终点。
“我们会战到最后一刻,与帝国主义反动派血战到底。为了守护苏维埃联盟,为了守护马克思与恩格斯的理想,为了守护列宁同志完成的工人祖国,我们必须战斗到最后!明白了吗?”
“是,同志!”
将军们与官员们齐声回应,声势浩大。
然而他们心中的真实声音,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这不是拿士兵的命做垂死挣扎吗?’
‘斯大林说得好听,可怎么看都是迟早要完。’
正因如此——
“欢迎,莫洛托夫同志。找我这个微不足道的人,所为何事呀?”
“好久不见,贝利亚同志。上次提的那件事......”
如同被按下暂停的阴影,再度悄然滑动。
‘呵呵,果然德国人靠得住!我就知道!’
贝利亚脸上久违地露出畅快的大笑,心底的惶恐一扫而空。
那么,现在的斯大林,是否也会像那些进了监狱、或已经死去的“朋友们”一样,迎来自己的末日?
“听说你有重要消息,要‘秘密’向我汇报?”
“是的,斯大林同志。我叫尤里·弗拉基米罗维奇·安德罗波夫,任内务人民委员部部长助理。”
“啊,就是贝利亚同志力荐的那位。很好。那么,安德罗波夫同志,你就说说这条重要情报究竟是什么吧。”
这段对话的后续,当时没有人知晓。
......
1937年1月24日,正值与苏联的血战如火如荼之时。
北马里亚纳群岛的塞班岛机场上,跑道被一道庞然大物的阴影完全吞没。
那是一架 b-37“仲裁者”。
这是美国与英德联合研制、专为“尽情轰炸日本本土”而诞生的火焰审判者。
它拥有约九千五百公里的航程、以及高达一万英尺、几乎无法被截击的作战高度。
正是依靠这一切,它被设计成能够向日本本土倾泻“可被召回式”的海量炸弹的怪物级轰炸机。
在当时的航空科技中,这等航程和升限几乎象征着一种时代的分水岭,有如从旧世界迈入“战略轰炸的世纪”。
“真大......真美。”
“这才叫正宗的美式风格。”
“仿佛都能闻到那些日本人被烧焦的味道了。”
站在巨影之前的,是连盟军内部都对其三分忌惮的“轰炸三巨头”。
沃尔夫拉姆·“凝固汽油弹”·冯·里希特霍芬,
阿瑟·“轰炸机总管”·哈里斯,
柯蒂斯·“石器时代”·李梅。
其中李梅真正的军衔不过少将,还是罗斯福为了与英德方面对齐而强行催升的,但另外两人依旧愿意将他视为并肩的兄弟。
三人虽出生不同,却在战火中彼此交缠,以烈焰和钢铁为誓,誓要在同一天同一刻,让敌人的头顶降下末日。
对于遭受盟军无差别轰炸折磨的轴心国而言,这三人无疑便是“从天而降的烈火与硫磺”,与中世纪教会口中上帝降罚的“三位焚天使”并无二致。
而如今,轰炸三巨头的视线终于投向那座因距离太远而一直未能触及的岛国,日本。
“所有飞行员,注意!”
三人结束对“仲裁者”的简短赞叹,一同转向整队列阵的飞行员。队伍中有美国人、英国人、德国人,亦有不少xx人,在如今的体系下,这种编制并不罕见。
“终于到了把日本打回石器时代的时刻!那些擅闯他国、肆意纵火的家伙,如今却缩在自称‘神国’的幻想里享受腐臭的和平。我们要把这帮自大的日本佬从梦里炸醒!”
飞行员们面色一凛,即使不用点名也知道是谁在喊。
紧接着,哈里斯开口。
“我们要烧毁日本全境。要让他们在亚洲和太平洋犯下的罪行,一笔笔千倍偿还。第一步,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是东京。”
为了达此目的,对日本的空袭不采用安全的高空轰炸,而是将以夜间低空轰炸进行。
炸弹的种类更不用讲。
正是这三人最钟爱的,燃烧弹与凝固汽油弹。
日本本土大量建筑仍是木架木梁,这种武器对于这样的城市而言,就像是专门量身打造。
“今晚过后,东京的军用设施、公共设施、工厂都会化为灰烬。天皇的宫城、贵族的府邸,市集、广场、住宅区无一例外。我们的烈焰不会施舍任何怜悯,它将均等地、彻底地吞噬一切。”
“当然,会有人说我们太残酷,太过分。”
哈里斯的话音落下,里希特霍芬接过了尾句。
“但别忘了,是他们先挑起这场战争。而我们是为了尽快结束战争、削弱他们的战争能力、减少友军损失而发动轰炸。为了守护自己的国民、保护我们的士兵,我们必须让敌人燃烧。”
更何况,日本在陆海两路不断施行惨烈的自杀攻击。这种被称作“玉碎”的极端策略思想,其根底就是来自明治以来军部长期灌输的军国主义狂热,只要国家一声令下,老弱妇孺也必须化作“人间地雷”。
若盟军真的登陆日本本土,他们会做出怎样更疯狂的事,根本无需想象。
就连他们尊敬的汉斯·冯·乔总理都痛斥过,日本的军政高层正将“一亿玉碎”灌进百姓的脑中,让不懂事的孩子握上竹枪,让无辜百姓绑上炸药,准备当成绊雷使用。
因此,尽管听上去像强词夺理,但他们确实相信:自己的轰炸,某种意义上是为了避免更疯狂、更悲惨的地狱降临。
“里希特霍芬司令,时间到了。”
“诸位,上机。目标——东京!那是裕仁和东条英机坐着喝茶、悠然看着自己士兵去死的地方!”
轰鸣骤起。
伴随着里希特霍芬的怒吼,仲裁者巨大的四对螺旋桨化作风暴般旋转。
“起飞!起飞!”
以先导机为首,火焰的审判者们掠向夜空,飞向东京,飞向属于他们的审判之天。
这是日本即将真正体会“什么叫做战争”的一夜。
也是让整个民族终生难忘的大空袭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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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琳娜爱青椒的大神认证,感谢大家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