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团的银丝在月圆夜泛起珍珠母光泽,水纹盯着丝体上的“记忆空间”印记——那里的少年正蹲在一片星尘里,手里攥着铁蛋送的齿轮零件,叮叮当当敲个不停。
“他在造船。”铁蛋举着齿轮望远镜,镜片里能看清少年额头的汗珠,“用的是我十年前丢的那个扳手,你看,扳手柄上还有我刻的歪歪扭扭的‘铁’字。”
石粒的拓片铺在旁边,金线顺着银丝的震颤频率游走,在地上织出船的轮廓:船身是用记忆碎片拼的,船帆上缝着黑团的旧丝体(十年前从少年袖口脱落的那缕),最妙的是船舵——是铁蛋齿轮的备用齿牙,齿尖还留着补过的云棉痕迹。
“拓片说,这船叫‘忆舟’,”石粒数着帆上的纹路,“每道纹路都对应着我们寄过去的记忆:这道是你上次修齿轮时哼的跑调歌,那道是水纹给黑团梳毛的力道,还有这道……”她指着最粗的一道,“是我们仨在风息崖看星星时,铁蛋不小心打呼的节奏。”
水纹突然笑出声,指尖戳了戳银丝上的少年身影:“他把船帆的边角缝成了‘破浪号’的样子,连那个小缺口都没忘。”
黑团的银丝突然绷紧,在她手腕上缠出个“船锚结”——这是“启航”的信号。众人抬头,只见记忆空间的印记里,少年突然跳上船,抓起用拓片金线做的船桨,朝着风息崖的方向划来。当第一缕月光爬上生命树的树梢,风息崖的沙滩上突然涨起银色的潮水——不是海水,是记忆空间里的星尘,潮水里漂着艘巴掌大的小船,船帆在月光下闪着微光,正是“忆舟”。
少年的身影在船上坐着,比记忆空间里清晰了三分,只是轮廓还带着半透明的质感,像浸在水里的剪影。“小铁,水纹,石粒。”他的声音带着水波的震颤,手里举着个小布包,“给你们带了东西。”
铁蛋冲过去,指尖刚要碰到船,却穿了过去——原来这只是记忆投影,无法实体接触。少年却不介意,把布包往空中一抛,布包穿过投影,落在沙滩上,里面滚出几颗皱巴巴的野果干,还有张泛黄的纸,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护丝符。
“这是十年前藏在迷踪林树洞里的,”少年的声音有点涩,“本来想等黑团长到够粗,给它做个护符,结果……”
水纹捡起野果干,放在鼻尖闻了闻,竟还带着当年的酸甜味。黑团的银丝突然缠上那张画,画纸立刻化作金光,钻进丝体——在“护丝符”印记旁,多了行小字:“那年的果干,比风息崖的甜。”
石粒突然想起什么,从拓片集里抽出张新拓的风息崖全景图,朝着船影晃了晃:“给你带了这个,以后造忆舟时,就照着这个画航线。” 图上还粘着片新鲜的野菊瓣,是今早刚摘的。
少年伸手去接,虽然接不住,却笑得眼睛发亮:“谢谢。等下次月圆,我带你们去记忆空间里的迷踪林看看,那里的树都结着你们的名字。”忆舟在潮水里待了整整两个时辰,直到月上中天才开始变得透明。
铁蛋蹲在水边,把齿轮的备用零件一个个摆在沙滩上,给少年讲每个零件的故事:“这个是三年前修粮仓时崩掉的,当时手被砸青了,水纹给我贴的膏药还是黑团的丝体做的;这个是去年帮老伯修犁时换的,老伯说我修的犁,比新买的还好用……”
少年听得认真,时不时点头:“我在记忆里也造了个工具箱,就用你送的零件拼的,每次敲钉子,都能听见你现在的声音。”
水纹教少年怎么给黑团的丝体上油:“要顺着纤维的方向擦,力道轻一点,它会舒服得打呼噜——你听,现在就开始哼了。” 黑团果然发出细微的震颤,像小猫的呼噜声。
石粒则在沙滩上用树枝画拓片的新纹路:“这个是‘星语结’,能跟记忆空间里的树说话,你试着在那边画一个,说不定能收到风息崖的风声。”
离别的时候,少年突然从船上摘下片帆——是用黑团旧丝体做的,轻轻往岸上一抛。这片帆没有化作光点,竟真的落在了水纹手里,触感和普通的丝一模一样,只是带着淡淡的星光味。
“这是……”水纹愣住了。
少年的船影已经快要看不清,声音却清晰地传来:“黑团的丝能穿过时空,它说,这样我们就不算完全分开了。”
帆上还绣着行小字,是用少年的血绣的:“下次见,带你们爱吃的野果。”忆舟消失后,银色潮水退去,沙滩上只留下那片帆和几颗野果干。
铁蛋把零件收进工具箱时,发现最旧的那个扳手上,多了道新的刻痕——是少年的笔迹,画了个小小的笑脸。石粒的拓片突然自动翻开,新的一页上,用金线拓印着记忆空间的地图,标注着“野果园”“星尘海”“齿轮工坊”。
水纹把那片帆缝在自己的袖口上,黑团的银丝立刻缠上去,在帆边织出圈花边,每朵花瓣都刻着个“月”字。“它说,以后每个月圆夜,都要给忆舟加道新花边。”
生命树的果实又结了一颗,这次的果皮上,多了个小小的船锚图案。青砚说,这是“时空共生”的证明——有些羁绊,就算隔着十年光阴、两个时空,也能找到属于彼此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