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牙正摩挲着星轨上新增的名字,老槐树的枝叶突然簌簌作响。几只毛茸茸的灰色身影从树冠跃下,为首的蟒猴捧着片巨大的芭蕉叶,叶面上用树汁写满了歪歪扭扭的字——那是瓦斯塔亚特有的“树信”。
“是蟒猴族的阿古!”王丫儿抱着小石头迎上去,眼里闪着惊喜。十年前她们去南方采风时,曾在雨林里救过被猎人陷阱困住的阿古,当时这只长着猴尾、鳞片泛着青蓝色的小家伙,还只会用爪子在地上画圈表达感谢。
阿古吱吱叫着,把芭蕉叶递到石牙面前。树汁字在阳光下渐渐显露出金光:“甜水村的星轨照亮了雨林,我们循着光来啦!”旁边还画着个简易的笑脸,尾巴卷成了爱心的形状。
石牙看着叶面上的字,突然想起赵将军信里的话。他伸手轻轻碰了碰阿古的鳞片——冰凉的触感里,藏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暖意。阿古突然跳上他的肩膀,尾巴勾住他手腕上的槐花印记,发出亲昵的呼噜声。
“它们带来了雨林的种子。”王丫儿捡起阿古扔下的布袋,里面装满了会发光的浆果,“獭人族的水獭们说,这种子种在星轨照耀的地方,能长出会唱歌的藤蔓。”暮色降临时,溪边传来轻快的划水声。几只圆滚滚的獭人抱着贝壳从水里冒出来,它们的皮毛像油亮的黑缎子,爪子里攥着用珍珠串成的项链。为首的獭人卡卡举着项链,对着小石头晃了晃,珍珠在星轨光芒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光。
“是卡卡!”小石头挣脱王丫儿的手,扑过去摸卡卡湿漉漉的尾巴。十年前他刚出生时,这只獭人曾偷偷把最圆润的珍珠放在他襁褓里,如今珍珠串成了项链,每颗都刻着个小小的“甜”字。
卡卡吱吱呀呀地比划着,用爪子在水面写字:“我们听见星轨在唱歌,所以顺着水流来啦!”它突然潜入水中,很快叼出个透明的水囊,里面装着会发光的液体——是雨林深处的“记忆泉水”,能让饮用者清晰回忆起被遗忘的温暖瞬间。
石牙接过水囊时,指尖触到冰凉的泉水,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的画面:赵将军在信里写下“人心不冷”那夜,他正因担心星轨能量不足而失眠,窗外突然飘来片蟒猴族的芭蕉叶,叶面上用树汁画着个笨拙的太阳,旁边写着“我们在南方给你充电哦”。
“原来那时候,你们就在跟着星轨的光了。”石牙眼眶发热,将泉水倒进村里的甜水井。井水瞬间泛起荧荧蓝光,顺着水道流遍全村——这是瓦斯塔亚的礼物,让每个甜水村人,都能在饮水时想起:远方有人记挂着他们。阿古突然尖叫起来,指着村口的老磨坊。石牙赶过去时,正看见几只蟒猴族的小家伙在磨坊顶上蹦跳,青蓝色的鳞片在星轨下闪闪发亮,它们把磨坊的瓦片当成了跳板,却不小心碰掉了几片。
“小心点!”石牙刚想开口,就见小家伙们突然集体捂住脸,尾巴卷成一团——原来它们怕被责骂,学着村里孩子犯错时的模样撒娇。王丫儿忍不住笑出声:“它们和当年的阿古一模一样,上次在雨林里踩坏了药农的菜地,也是这样装可怜。”
更热闹的是溪边。獭人族的小家伙们发现了村里的渔网,正用尾巴卷着网兜捞鱼,却把自己缠成了一个个毛茸茸的黑团子。卡卡急得用爪子拍水,却被团子们拽着一起滚进水里,溅起的水花里全是欢笑声。
石牙站在老槐树下,看着蟒猴们帮着修补磨坊瓦片(用带黏性的树胶,是它们的独门技能),獭人们帮着清理河道里的淤泥(它们的水性比最好的渔夫还厉害)。星轨的光芒落在它们身上,青蓝色的鳞片、油亮的黑毛,都成了甜水村新的风景。
“石牙爷爷,”小石头拽着他的衣角,指着一只正用尾巴给菜田浇水的蟒猴,“它们真的是妖怪吗?比故事里的还可爱!”
石牙蹲下身,看着孩子眼里的好奇与欢喜,突然明白赵将军那句话的深意。所谓永恒,从来不是冰冷的石头或规则,而是这些流动的温暖——蟒猴族跨越千里送来的树信,獭人族用珍珠串起的惦念,还有此刻人与瓦斯塔亚生物挤在溪边,为了捞一条鱼笑成一团的热闹。
“它们是朋友。”石牙说,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柔软,“是被人心的温度吸引来的朋友。”深夜,石牙在星轨前添加新名字。阿古、卡卡、蟒猴族、獭人族……这些名字被星轨轻轻托起,与甜水村的名字交织在一起,发出温润的光。
阿古凑过来,用爪子指着“人心不冷”四个字(石牙把赵将军的信刻在了星轨基座上),又指了指自己的鳞片,再指了指石牙的槐花印记,像是在说“你看,我们懂”。
石牙笑着点头,伸手抚摸阿古的鳞片。冰凉的触感里,藏着比石头更坚韧的暖意。他想起王丫儿白天说的话:“你看,星轨的光越来越亮了,因为来的朋友越来越多,每个人心里的火,都在给它添柴。”
远处,蟒猴族的树信在老槐树上发光,叶面上的字渐渐隐去,浮现出一行新的树汁字:“明年带雨林的芒果来,换你们的槐花蜜呀!”
溪边传来獭人族的歌声,是用气泡组成的水语歌,翻译成甜水村的方言,大意是“我们住下来啦,以后一起守着星轨睡觉呀”。
石牙抬头望向星轨,那些新旧交织的名字在光芒中流转,像一条永远不会干涸的河。他终于彻底明白:所谓永恒,从来不是独自坚守,而是让人心的温度,像星轨的光一样,不断延伸,不断联结,让每个靠近的生命,都能感受到——这里,永远有不冷的人心,和敞开的怀抱。